“明天行嗎?”她這么說。
對方愣了愣:“你確定這么急?”
“當然,十分緊要。”她再一次確認。
對方將手里的皮尺放下:“跟我進來。”
于曉曼也不說話,緊跟著走了進去。里面別有洞天。
這人皺眉:“你怎么回事?這安全屋不是隨便能啟用的。”
“這個我培訓的時候學過,不用你教我。”于曉曼冷哼一聲,“不重要,我不會前來。”
“你才來幾天?”這人皺眉,但卻也適可而止,沒有繼續追問,拿著畫像問道:“這人是怎么回事?真那么要緊。”
“可能是倭國的間諜。你說要緊嗎?”于曉曼冷哼,“很可能順著他,找到隱藏在警察局內部的奸細,這是要緊嗎?”
當然要緊!
這人這才重視起來,似乎又帶著幾分不信:“能隱藏的這么深,沒點道行不行。你這么輕易的看清了他的臉?”
于曉曼張了張嘴又閉:“我也不是吃閑飯的。”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她并不想將林雨桐的作為透漏給對方知道。只在一瞬間,她選擇了隱瞞。一對教書育人的夫妻,都被這么嚴密的監視起來,如果他們有了反偵察的能力,真不敢想象他們會派多少人來。之前不信任,只怕之后對這夫妻倆更不會信任。
見對方拿著畫像沒有再追問的意思,她也不停留:“明天晚我再來,希望你們的手也快點。”
林雨桐對于于曉曼的插手半點也不知道,她此時拿著一大信封的照片,一一的對。
這照片是警察廳檔案資料庫里的。花了兩百個大洋從管理資料的警員手里買的。
林雨桐將這照片一個個的擺在桌子,最后挑了一張出來,“跟這個有六分相似。”這照片的人當時只有十七八歲的樣子,可現在那模樣,都在三十下了。有點差別也很正常。
“這個人?”槐子有點不可置信,“你可看好了,真是這個人?”
林雨桐點頭:“錯不了,是這個人。怎么?你認識?”
槐子搖搖頭:“這個人不是要緊的,要緊的是,他是小孟嘗的徒孫,這些年也頗為受小孟嘗的器重。”
“小孟嘗,是綽號?”林雨桐問道。
“這人叫孟暢,暢快的暢。”槐子解釋了一句,“因為好交友,講義氣,三教九流,但凡求到門,他沒有不管的。哪怕是討飯的婆子,流浪的乞兒,只要是求門的,他從沒有往外推的。嚴格的說,他自己并不是警局的人。只是他的徒子徒孫,不少都當著公差。這個照片的人,是孟暢的大弟子撿來的,是個流浪兒,跟著孟暢姓了孟,叫孟歸。如今在警察廳,倒也不是什么要緊的職務,只是后勤處的一個副處長。肥差,但并沒有實權。”
這話卻錯了,掌握這后勤,其實是掌握著大量的資源。但林雨桐并沒有打算槐子,聽他繼續往下說。
“要說這孟歸有問題,我信。但要說孟暢有問題,我還真不信。”槐子將照片擱在桌子,“這個人跟我師父很有些交情、我見了,叫一聲師叔也不為過。這個人義氣很重……你別跟我說要查他,這人我不能查。下面的兄弟要是知道我查這個人,非得跟我翻臉不可。另外還有一點能證明這人不可能有問題。仙樂樓發生了多少事,這個你知道的。那些個人事情,別人查不出來,但是孟暢這個人,一定是查的出來的。不說他本來在仙樂樓有份子,說他跟下面這些兄弟的關系,想知道什么都不難。可到現在為止,有一點風聲露出來沒?沒有!這個人在大是大非從來都不糊涂。”
這話說的,林雨桐再要揪著不放,該惹了眾怒了。四爺從書房里出來,直接接話:“要是如此,那送帖子,咱們親自登門。既然大是大非不糊涂,那更該坦然相告了。”
槐子猶豫了一瞬間,“也好!我親自去送帖子。”
小孟嘗果然不愧孟嘗之名,哪怕是從來都沒聽到過的人,也十分的給面子,說是隨時恭候。
四爺和林雨桐選了個周六的午,提了兩匣子點心門了。
這孟暢五十來歲的年紀,精神矍鑠,走來龍行虎步,說話聲音洪亮:“金先生,老夫是個武夫,但最敬佩的卻是你們這些讀書人。”他親自迎了出來,“你們可是請都請不來的貴客。”
話說的十分客氣。
四爺笑著回禮:“孟老不怪在下唐突好。”
兩人說笑著,往里面走。原本以為回去待客的花廳,誰知道這位直接將兩人帶到了書房。書房這樣的地方,不是親近的人是不能進的。
孟暢坐在主位,請四爺和林雨桐坐下,又叫人了茶,叫人在外面守著,這才道:“兩位來,必是又要事。但講無妨。”
開門見山,十分爽利。
四爺端著茶,“要事我說孟老的徒子徒孫里,可能出了數典忘祖之人,出了跟倭寇牽扯不清的人,豈不是要被您當成了惡客。”sm.Ъiqiku.Πet
孟暢的眉頭皺了皺,“你能坦誠相告,足見你對老夫的信重。徒子徒孫多了,出幾個不屑之輩也在預料之。你放心,我孟暢的家規也不是擺設。門戶也該清理了。”
沒有懷疑,直接應承下來。也沒有半點要包庇的意思。
難怪連槐子都對這個人贊賞有加。他確實是有許多獨到的地方。
四爺將茶杯放下:“既然您快快語,那我也不藏著掖著,我今兒來,確實還另有要事。”
林雨桐眉頭一挑,四爺之前可沒說。
孟暢哈哈一笑:“我喜歡爽快人。有話說話,不用客套來客套去。”
“我有一些設備要秘密從火車站運到城外……”四爺只說了一句,孟暢馬接話,“你說的是槐樹林。”
果然,根本瞞不住這位。
槐樹林那邊施工,槐子之前安排的人根本避不開這位的眼睛。不過好在,到現在為止,也沒有任何消息露出去。
“金先生,我是粗人,但不等于我什么也不懂,槐樹林里那廠房是要做什么的,我也全都明白。這是多大的事,我心里也分得清楚輕重。有些事,只會爛在我肚子里,誰也不會知道。”孟暢沉吟了一瞬,“你要信得過我,這設備的事你交給我來辦。”
“這么說定了。”四爺起身,“那我不打攪您老了。”
林雨桐始終都沒說話,跟著四爺起身。
四爺臨走的時候又低聲跟孟暢道:“您那徒孫的背后,只怕還有人。”
孟暢眸色一冷:“敢把手伸到孟家,我要不把他揪出來,豈不是讓人看了笑話。”
在孟家并沒有花多少時間,一人一句說的都是干料。林雨桐問四爺:“這個人真的靠譜嗎?”
“有時候還這種人靠譜。”四爺跟林雨桐解釋,“小孟嘗的名聲在外,在江湖混的,最在乎的也是這塊數十年建立起來的口碑和招牌。他不能叫這招牌這么砸了。而他們做事,向來又最不在乎所謂的規矩,也許會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這個效果立竿見影,在于曉曼剛確認了孟歸的身份的時候,這個孟歸消失了。連著好幾天,都沒有找到孟歸的任何消息
裁縫店里,于曉曼鐵青了臉:“是不是你們將消息泄露出去了?”要不然好好的一個人怎么消失了。“或者,又是誰急切的想立功?將人給秘密逮捕了?”
“沒有!”對方一再保證,“沒有!你應該想一想,還有誰知道這個孟歸可能有問題的。”
于曉曼第一個想到的是林雨桐。自己見過孟歸的臉,查到了他身,那么林玉彤呢?她也一樣可以吧?
“怎么?想到了什么?”對方急忙問了一句。
于曉曼搖搖頭,矢口否認:“我是想不出來,這才著急。行了,好容易找到一條線,又斷了。另外……跟田芳的關系要不要還繼續深入?”
“當然。”對方肯定的點頭,“磨刀不誤砍柴工。要是能順利的打到對方的內部,更好了。”
“如果是這樣,那我如今的人物怎么辦?”她抓著手提包的手一緊,多少有點后悔這么問。
“你放心,沒有你還有別人。”對方說了這么一句不再語。
于曉曼沒有追問,這是規矩。但這話的意思自己要是沒有理解錯,應該是這兩人身邊還有他們安排的人。而這個人跟自己不一樣,明顯隱藏的更深一些。
她不在這事糾纏,只道:“田芳好似并不得她級的信任。”
對方直接給了于曉曼一張照片:“認準這個女人,然后想辦法叫田芳看見這個女人,剩下的你等著好了。”
于曉曼看著照片,黑白的照片雖然沒有絢爛的色彩,但還是能看得出來,照片的女人有一股子別樣的風情。“我記住這張臉了,給我個地址。”
“霓裳歌舞廳。”對方輕聲說著一句。
霓裳歌舞廳,是個享受夜生活的好地方。于曉曼以記者的身份,帶著相機,走了進去,在舞臺確實看見了照片那個風情卓然的女人。她此刻站在臺,扭著腰肢,輕聲的吟唱著,不時的做出一個飛吻的動作,引的臺下的男人一個個的往臺大把大把的扔鈔票。
她坐在暗影里,將這一幕幕都拍下來,這才起身離開。等她走了,臺的曲桂芳瞇了瞇眼睛,總感覺麻煩要降臨了。
這段日子,她混跡在歌舞廳,日子也過的分外的灑脫。雖說當日林玉彤放自己離開,是自己答應替她找那個男人,但在這里混的久了,她倒是覺得,這樣的燈紅酒綠未嘗不好。正想著是不是找個有錢的男人,跟著她離開這是非之地,卻沒想到麻煩還是找門了。
這天晚,她在自己租住的公寓里,給林玉彤在筒子樓那邊的宿舍打了一個電話,電話是一個年紀不大的男孩接的,這個聲音她聽過,是個叫白元的助理。
“喂!”那邊的聲音確實很干凈。
“喂!”曲桂芳低聲道:“我找林先生,你跟她說,次叫我代購的書籍,已經到貨了,叫她明晚來取。老地方見!”
電話掛了,白元才反應過來這人是誰。
“誰的電話?”丁帆正在打掃房間,見白元不說話了,出聲問道。
白元應了一聲:“是找林先生的。林先生訂了外書,到貨了。”
丁帆了然的點頭:“次我聽說林先生翻譯的小說要出版了,是不是你真的?”
白元隨口應付道:“是啊!是宋校長的夫人給牽線搭橋的。聽說對方很滿意,已經約了下本書,還在他們出版社出版。”
兩人說著話,白元沒急著走,等到吃飯的時候跟丁帆分開,這才出校門回了林家,將電話的內容給林雨桐說了一遍。
林雨桐之前還以為這個曲桂芳是撒出去的鷹,未必會回來,沒想到時隔這么久,還真有消息了。
當初越好的老地方,是一處咖啡店。林雨桐到的時候,對方已經在了。林雨桐沒過去坐下喝咖啡,而是給了侍者一些小費,問了她洗手間在哪里。這種情況很常見,公共廁所可不像是后世那么普遍。講究的人一般都是到體面的店鋪里借用廁所。
在林雨桐進去之后,曲桂芳才起身,跟著也去了廁所。沒個門后面都看了,確實是沒有人,將門從里面鎖了,曲桂芳才掏出一支香煙,緩緩的點燃:“有人盯我了。”
林雨桐將水龍頭打開,聽著水嘩嘩的往下流:“沒人盯你,你也不會主動找我了。”
曲桂芳深吸一口氣:“我后悔了,我真該去香江的。早點離開這里改多好。”
林雨桐看對方:“現在算我想叫你走,盯著你的人也不會。”她甩了甩手的水珠,“知道誰盯你了嗎?”
“沒看清長相。”曲桂芳有些煩躁,深吸了一口煙,然后緩緩的吐出煙圈,“但肯定不是那個男人,而是一個身材高挑的女人。我不知道對方是什么目的,但是對方好似拍了我的照片。這不該是我原來那個組織的。對方想干什么,我一點頭緒都沒有。”
不是倭人,誰還對她有興趣?
林雨桐皺眉,如果不是倭人,那么自己和四爺私自放了歐陽一一,也是曲桂芳的事情肯定也被對方知道了。還可能牽連槐子。
這件事可不是看去那么簡單……
作者有話要說:現在在火車,碼字很不方便。下鋪的孩子一直哭鬧,吵的腦子亂哄哄的。這一章寫的太艱難。過后應該要大修一次,大家先湊活看吧。ltddgt.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