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國舊影73

砰的一聲響,關三一下子清醒了。..這才發現不知道什么時候竟然歪在客廳的沙發睡著了。他心里一驚，第一反應是看身后的大鐘，當看到顯示的時間是十二點二十分鐘,他這才松了一口氣。睡著前迷迷糊糊的還聽見十二點的鐘聲敲響了呢。才過去二十分鐘,這好！這好！

回過神來，才想起剛才那一聲響，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他起身,輕輕的用鑰匙打開幾個臥室的門,看見里面的人都好好的睡著,這才慢慢的又將門給關。不管那聲音是不是他們發出的,這會子自己醒了，他們是有多少打算都沒用。

將衣服緊一緊,還得去院子里看看，一是怕他們偷懶,二是想問問有沒有什么異常。

可誰知道剛把門一拉開,一個人影倒過來,正是守在門外的陳武。他嚇了一跳,這是怎么了？還沒來得及問，聽陳武哎呦了一聲,這是撞疼了。關三一把推開陳武,這癟犢子，告訴他打起精神，打起精神，他也承諾的好好的。可這才守了幾個小時,站著睡著了。真要出事了，算誰頭。

陳武利索的站起來，揉了揉腦門，從開著的門往里一眼，還不到十二點半，自己也是迷瞪著打了個盹嘛，至于這么大的脾氣嗎？他呵呵笑了兩聲，低聲道：“您放心，我警醒著呢。”

“狗r的，這么冷的天在外面你都能睡著了。”關三下打量陳武，“說！你是不是偷偷喝酒了。”

陳武伸出手捂在嘴哈了一口氣聞了聞，沒味啊！他當即道：“您可不能賴我，我是一點都酒都沒沾。”

關三輕哼了一聲，“來來回回看看，有什么動靜沒有？”

算外面有動靜，自己守在門口，也不能出事。想反駁吧，想想還是算了，官大一級壓死人。只得轉身打開手電筒，滿院子的走。其實院子這么大，空空蕩蕩的，一眼能看到頭的。m.biqikμ.nět

這燈光一照，關三知道無事。直接反身回了客廳，將大門也關了。進去渾身打了個冷顫，可鬼天氣，凍死個人。

陳武見門關了，狠狠的朝那個方向瞪了一眼，然后呸了一聲。什么玩意，苦活累活全叫下面的人干了，他躲在里面享清福。

卻說關三往沙發一坐，看著關二爺神龕前的香燭燃燒著，紅光一閃一閃的，青煙緩緩的升起，他突然覺得眼皮子一沉，困的不行了。眼睛睜不開，但整個人卻似乎在半夢半醒之間，不大功夫，聽見一點的鐘聲，他心說，也該是這個時候了。好似還沒怎么睡一會呢，又聽到兩點的鐘聲，他暗自嘀咕，這人睡著了基本沒有時間概念，怎么一個小時好像走的有點快。等三點的鐘聲敲過之后沒多久，他一哆嗦，整個人醒過來了。一看表，都三點半了。

“這他媽的心里有事，睡也睡不踏實。迷迷糊糊的，還不如不睡呢。”關三嘀咕著又打開門，卻見陳武靠在柱子，不用問，這癟犢子又睡了。不過還算聰明，知道把手電筒一直打開，這么亮著，也好知道院子里的人醒著。

他把門又輕輕關，見樓梯悄莫聲息的走下來一個人，頓時嚇了一跳，等看清楚來人，才緩過來，“你好歹出個聲啊！”

這人呵呵一笑，“朝兩邊的屋子一指，都睡下了吧？”

關三點點頭，“這么快受不住了？要換人？”

這人不好意思的頃刻一聲，看了一眼座鐘，快四點了。竟然睡了大半宿了，他掩飾般的笑笑，“憋不住尿了。我去放水去！省的這些人起得早碰了。”

關三拉住他，“昨晚那兩口子沒說什么？”

“都人精子似得，難道不知道咱們監視。明知道不安全誰說話？”這人擺擺手，“這是把人家當傻子呢？我看，除了叫咱們耗費時間，受一番辛苦，只怕也得不到什么。”

關三猥瑣的笑笑，“沒點別的節目？”

這人心道，我哪知道呢？睡死過去了。他直接擺手，“先叫我撒尿！憋死了！”

第二天一早，林雨桐在北風呼嘯沖撞著窗戶玻璃的聲音醒過來。四爺正披著大衣站在窗口，見林雨桐從被窩里露出頭道：“咱們這運氣……又趕下雪了。”

林雨桐一下子清醒過來，“看來咱們還得被困在這里多困幾天了。”

四爺點點頭，卻沒說話。昨兒送來的消息，說是有人打那批設備的主意，想半路換了它。這事他琢磨了半晚。按說設備如今在他們的地盤，自己等人也在他們手里攥著，半路偷換做什么？直接都扣下不完了。多省勁，為什么非得要私底下秘密的干呢？這位胡司令私底下只怕也有許多事情是不想叫姜知道的。設備從蘇國直接運到西按，是不是說他實際跟蘇也做著某種類似于生意的交際呢？他怕明目張膽的扣下東西，惹怒了工黨，再驚動了重青。要是這么看，胡跟工之間在有些事是有默契的。可如今，這位胡司令想半路翻臉……當然了，這也是永久后患的辦法，不怕誰抓住小辮子，也不怕這事被重青知道了算后賬。想明白了這一點，他覺得對方死拖著他們是為什么了？一定是偷梁換柱的準備工作還沒做好，這才不得不將自己等人捆在這里給他們爭取時間。為此，他甚至不惜耽擱那些急需看大夫的傷員。

可這要偷梁換柱，該怎么換呢？兩地之間沒有火車，只能由他們用卡車運送到邊區交接的地方，然后卸貨。剩下的不管他們的事了。

那么只要注意倉庫，還有路打尖住宿的客棧或是莊戶人家行了。可這倉庫號盯著，半路歇息的地方，可不是自己這一邊能決定的。誰叫卡車是人家的，司機也是人家的呢。

林雨桐穿好衣服，去洗漱了，才拉了四爺去衛生間將水龍頭打開說話，“其實還是應該叫結巴跟當地的地下組織聯系。他們換過去，咱們還能換回來嘛。”

“可這相當于將整個地下組織都暴露了。”四爺搖頭，“即便他們不能追查出具體的人員，但是只要想查，總能摸到蛛絲馬跡。這地下組織只要抓住一個人，而這個人要是恰好……那么供出來的可是一串。這個風險咱們冒不起。”他笑了笑，給林雨桐遞了擦臉的毛巾，“你放心，我這心里有了個大概的想法。回頭還得跟結巴商量。出不了事！這邊的生活條件不錯，你抓緊時間享受兩天，有什么想吃的叫他們去買，想來胡司令是不會在乎這么一點錢的。”

那副有便宜占的樣子叫林雨桐一下子笑開了。

關三今兒覺得較憋屈，昨兒夜里半夢半醒，不睡還累人，今兒才說眾目睽睽，青天白日的，不用他親自盯著了，要回房間睡一覺去，誰知道樓這位女工黨卻折騰了起來，“半只羊、二十斤牛肉、十二斤面粉、八斤精米、三只老母雞、蔥姜蒜各色菜、還有奶粉？”他不確定的看向這位被于主任稱為林先生的女工黨，“這些……今兒全要？”

“怎么？胡司令負擔不起？”林雨桐坐在沙發頤指氣使，“他負擔不起早說啊，我們何必住在這里？”

“您誤會！您誤會！”關三點頭哈腰，“這點東西，應該的！應該的！”

林雨桐一笑：“我們那里牛羊成群，雞鴨遍地，你們這伙食也太素了。今兒跟我們一起搭伙吃飯吧。大過年的都不容易，去忙吧。”

關三忙應了，轉身出了門卻暗道，你吹吧！還牛羊成群雞鴨遍地呢，誰不知道工黨都是些窮鬼。不過這工黨不是都講究官兵平等嘛，這叫自己跟著吃飯看著是平等了，但這吆五喝六指使人，卻有點不像那么個意思。

陳武正在掃院子里的雪，看見關山出來，而通往客廳的門緊閉著阻隔了里面的視線，馬湊過去，“您怎么還不去歇著。”

“歇個屁！”關三朝里指了指，“機靈點，看住了。我去去回。”

官署內，于曉曼打著哈欠，坐在辦公室里，端著杯子泡了一杯濃茶。

劉副官敲門進來：“泡茶您該叫我一聲，要不然我給您沖杯咖啡提提神？”

于曉曼擺手：“別到處推銷你的咖啡，我跟你這留過學的不一樣，喝不慣那玩意。藥還苦，有什么趣？”她舉起自己的杯子示意，“還是咱們自己的東西喝著舒服，我不受那洋罪了。”

劉副官一笑，“怎么？昨晚沒睡好？”

于曉曼心里一頓，隨即有眨了眨眼睛，因困倦酸澀的眼睛馬流下來眼淚，“看出來了？我還真是沒睡好。”

“昨晚干嘛了？”劉副官聲音低下來，“我可是看見你跟何醫生一起走了，然后他又送你回來了的。”

盯的還挺緊！

于曉曼心里警惕，卻又打了個哈欠，用手拍了拍嘴：“是跟何醫生一起吃飯的，在他家……”說到這里怕對方誤會似得，馬道，“別瞎想，我是有正事的。”

劉副官笑：“我有什么要瞎想的？您跟何醫生一起我為什么要瞎想？”

于曉曼舉起杯子做出要朝他扔的樣子恐嚇道：“再敢瞎說一句試試？我去找何醫生，求人家辦事，還不是你出的主意？這會子說風涼話……”

劉副官一愣，“去給人家認錯去了？”

“去去去！”于曉曼推他出去，“怎么哪壺不開提哪壺？我那是認錯嗎？我那是顧全大局！”

正說著話，警衛員進來了，“報告，關三在外面求見。”

兩人一下子站好了，劉副官整理了衣服，“叫他進來。”然后轉臉看向于曉曼，“他怎么這么時候過來了？”

“我哪知道去？”于曉曼坐回去，“你問他吧，我趴在桌子瞇瞪一會兒。”

劉副官笑了笑，靠在桌子邊等著。

關三進來的時候，見到那位老處女美人爬在桌子，而劉副官隨性的靠在一邊，他心里暗自嘀咕，這狗男女還不定昨晚干什么了。他們倒是舒服了，留著自己等人受罪。不過面還是恭敬的很，甚至說話的聲音都不敢大了，怕驚擾了睡覺的人，“劉副官……”他面一苦，“我是不得不來。”

“怎么？”劉副官的眼神冷了下來，“紀律是什么不記得了？”

關三忙喊冤枉：“可是沒經費，這事也辦不成啊！”

“這才一天不到的時間，你要經費。”劉副官啪的一下拍在桌子，于曉曼馬坐起來，“要說出去說去，別打擾我睡覺。”

劉副官忙擺手：“對不住！對不住！”他道了歉，然后指著關三對于曉曼道：“您也聽聽，聽聽他的胃口有多大。”

關三忙解釋，“真不是兄弟們要。是那位林先生……”

劉副官一愣，然后看向于曉曼。于曉曼心里一跳，面卻露出鄙夷，“昨兒給了那么多錢還不夠意思？還好意思張口？”她起身雙手撐著桌子，整個人身都朝前傾斜，使得整個人都顯得極具攻擊性，“你告訴她，老娘不伺候！要經費！想得美！以為咱們的錢都是大風刮來的？下面的將士也一樣吃不飽呢。我告訴你們，誰都不許給他們。誰敢拿出一分錢去，我當他是……通工！”她威脅的看著兩人，“你們可都記住我的話，別到時候又怪我不講情面！”

“消消氣！消消氣！”劉副官忙將茶杯子遞過去，“喝口茶緩緩再說。不能這么硬干，胡長官可是有命令的。”

“有命令咱們執行命令啊！”于曉曼冷笑一聲，“叫他們在那院子里暖暖和和的呆著是看的起他們，要是再嘰嘰歪歪，直接攆出去。想走？可以，叫他們靠兩條腿，冒著雪慢慢走吧。路要是遇什么匪盜，困幾天……咱們的任務也是一樣的完成！這有些人啊，是不能給好臉色，蹬鼻子臉不知道自己是誰！”說著，又抱怨劉副官，“都怪你！昨天出的什么餿主意！要是我昨兒將他們的氣焰壓下去了，不信他們還敢這么折騰，非叫我去道歉，這下好了，不停的試探咱們的底線，看把他們能的。”

關三聽的解氣：“該這樣……”

劉副官瞪眼：“你懂什么？”然后回頭看于曉曼，“小不忍則亂大謀！不是要錢嗎？多大點事！只要不是獅子大開口，滿足他們又何妨。要是真是貪財的，咱們倒是省事了。兵不血刃，什么問題都解決了！”說著，他指了指關三，“說！要多少？”

“沒說……沒說要錢啊。”關三的聲音小了下來，“他們倒是沒說要錢。”

劉副官抬腳踹，“你他媽能不能把話說清楚？”爭執了半天，壓根不是那碼事！

關三被踹的后退兩步，做出齜牙咧嘴痛苦的樣子：“那位林先生要半只羊、二十斤牛肉、十二斤面粉、八斤精米、三只老母雞、蔥姜蒜各色菜、還有奶粉……”說著，他眼珠子一轉，“對了，還有煙！說是要兩罐雪茄！”

劉副官沉吟，“要的可真不少。不過也不值什么。除了奶粉和雪茄不好找，其他的都不是問題。行了，你先去準備其他東西吧，奶粉和雪茄我再想想辦法。”

關三看了一眼于曉曼，利索的退了出去。于曉曼端著杯子喝茶，掩蓋住自己的情緒，這么多東西，林雨桐一定是故意的。她是在給自己傳遞消息呢。自己昨天輾轉送過去的消息最后，寫了緊接的聯絡密碼。要是照這么想，半只羊、二十斤牛肉、十二斤面粉、八斤精米、三只老母雞、蔥姜蒜各色菜、還有奶粉，兩罐雪茄，該有傳遞給自己的消息。

這里面的數字，有二十、十二、八、三、二。那個半可以忽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