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黛玉心里頓時不是滋味,自己一味的任性,今兒倒叫姐姐先吃了一頓排頭。也不朝賈母身邊去了,站起身道:“外祖母可別冤枉了人,以前在這府里,如今還瘦,豈不是說外祖母和舅母們也虧待了我。不過是天熱,苦夏罷了。”
林如海站起身來,也不準備多說什么了。道:“正是呢。趁著日頭還不算毒辣,我先帶著孩子們回去了。玉兒的身體老太太自是知道的。想必您也不會怪罪。”
王氏在屏風后心里一急道:“林姑老爺也太見外,要是怕熱,留兩位姑娘住幾日也不妨事。”
賈政趕緊接過話頭道:“妹夫也太過客氣。家里備了水酒,好歹吃頓便飯也罷。”
林如海惱賈母如此不管不顧,什么話都敢往外說。只笑道:“確實有事,今兒不多留了。改天再來叨擾吧。”
說著起身行了一禮,又見老太太身邊的少年,只盯著黛玉看。頓時心里更是惱怒,看著賈寶玉冷冷的哼了一聲,轉(zhuǎn)身走。
賈政頓時面紅耳赤。
賈母一時也愣住了。這林如海還真是一點臉面都不留,說走走。賈母一向都是別人哄著她,什么時候輪到她哄別人了。雖然心里懊惱,但也說不出低三下氣的話來。她本來是想拿捏林如海一二的,誰知道會鬧成這樣。
王熙鳳一看不好,借著安排人送客的由頭出來了。留在那里干嘛,又
筆趣庫去哄老太太啊。拉倒吧。老太太當人家林姑父是老爺那般,由著她拿捏啊。這事,誰惹了人,誰去處理。自己再是不摻和的。
卻說林雨桐了馬車閉了眼睛。一句話也不想說。
林黛玉一見,知道姐姐這還是惱了自己。想要開口,又不知道該是說什么。
林雨桐能不憋氣嗎。自己對林黛玉雖然算不掏心掏肺,但也不算差了。到頭來被人指著這般責難,誰心里能舒服啊。
到家后,林如海見林雨桐臉色不好,道:“桐兒,委屈你了。”
林雨桐搖搖頭,微微一笑,“沒事!問心無愧好。”說完福了福身,回自己的院子去了。
林雨楊趕緊追了過去。在他眼里,什么父親妹妹,都及不姐姐重要。
看著遠去的一雙兒女,林如海嘆了一口氣。再一回頭,見黛玉低著頭,站在自己身后。眉頭不由的皺了皺:“身體發(fā)膚受之父母,你怎可輕易糟踐。如此,可對得起整日里為了操心的姐姐。”
林黛玉只捂著嘴嗚嗚的哭。外祖母怎么可以這樣子誣賴人。但準根究底,還是自己的過錯。別人對自己有幾分真心,她心里自是有一本賬的。姐姐對自己,真的說不出一點不好來。
林如海正愁著這閨女又哭了該怎么哄。見林雨桐又返身回來了。
她氣歸氣,但該干的事情,還是得干。
“我還沒哭,你到是哭什么。”林雨桐將林黛玉推給芳華,“帶你們姑娘回去梳洗,出了一身汗不難受啊。”
林黛玉哽咽著道:“姐姐可還理我么。”
“快從我眼前離了吧。再不想理你。”嘴這般抱怨著,但臉卻看不出什么怨氣。
林黛玉這才臉有了笑模樣,跟著丫頭下去了。
“父親也去梳洗吧。”林雨桐對林如海道。
“孩子,心里不痛快了,想哭哭,想笑笑。不用這般的委屈自己。”林如海有些心疼的道:“如今有為父撐著。不用如此的。黛玉那般的哭是不好,但如你這般,一味的不哭也不好。”筆趣庫
“我不想哭,父親何苦來招惹我。不過是幾句閑罷了,我理會它做什么。”林雨桐嘆了一聲道:“只以后,我再不去賈家了。可使得。”
“不想去不去。”林如海臉有了笑意。
林家的人走了,只賈家眾人都留在老太太處。賈母面沉如水,不知道在思量著什么。
王氏心里咬牙暗恨,老太太如今越發(fā)的糊涂了。想把姑爺當成兒子拿捏,這本是十分荒唐之事。
“明兒叫鳳丫頭去林家一趟,說我這老婆子糊涂了,給大丫頭陪個禮。”賈母面色陰沉的道。
王熙鳳知道,這來來回回的還是她的事。她小聲道:“林大妹妹再不是那等小氣之人。老太太這般,沒事反倒成了事了。只過些日子,打發(fā)人去請來吃酒,熱熱鬧鬧的也過去了。娘兒們一處,說說笑笑,誰還真惱過。”反正她才不去吃排頭呢。明知道人家氣不順,還湊去干什么。
賈母這才神情緩和了下來。只王夫人臉閃過一絲怒色。鳳丫頭這話,糊弄的了老太太,卻糊弄不了她。不想去明說,何苦編出這么一套說辭來,如今自己想親自登門,都不成了。
想起娘娘傳回來的話,心里越發(fā)的焦急。
兩家都只做什么都沒發(fā)生一般,該干什么干什么。只說林雨楊這日放學(xué),剛好碰見一身便裝的聞天方。
“姐夫這是去哪啊”在外面,不好叫伯爺,叫聲姐夫,也是合適的。
聞天方嘴角一翹,顯然這聲姐夫取悅了他,笑道:“京城街面亂不亂,只有親自走一走才知道。聽下面人的呈來的說辭,永遠都是路不拾遺,夜不閉戶。”
林雨楊恍然,原來是這樣啊。才想著人家這也算公事,自己還是不打擾了。聽聞天方道:“你不如隨我四處走走看看,也別整天只閉門讀書。若是怕家里擔心,我打發(fā)人跟你姐姐說一聲罷了。”
林雨楊想了想,點點頭。姐姐知道有人陪著自己,也不擔心了。
兩人晃晃悠悠,邊走邊瞧。然后選了一家還算干凈熱鬧的酒樓進去。要了間雅間歇息。
“岳父最近一定很忙,有不少同僚要應(yīng)付,我也不好貿(mào)然門。”聞天方閑適的往椅子一靠,笑道:“改天岳父閑了,你給我送個消息。”
林雨楊點點頭,不過隨手辦了的小事罷了。
聞天方這才嘴角微微一翹,還是覺得這小舅子真是純善之人,好打交道。其實林如海回京城的第二天,他每天打發(fā)人給林家投帖子。甚至還派了管家親自門,看看自己這個姑爺什么時候門方便。結(jié)果林如海愣是裝傻充愣,一味的推脫。他不舍得閨女出嫁的心情,自己可以理解。但是好似自己也急著娶媳婦的心情,永遠也別指望岳父能夠體諒。
如今只能從小舅子身下功夫。他到底還是年紀輕,是容易糊弄。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話,突然聽見隔壁熱鬧了起來。
聽一個清朗的男聲道:“我說在我家也罷了。偏偏這呆子要這里來。可委屈了你了。”
另一個聲音道:“正好看看世情,可委屈什么?”這個聲音卻是林雨楊認識的。不是賈寶玉還能是誰。
聞天方見林雨楊皺眉,問道:“怎么,你認識啊。”
“可不是先前賈家那個鳳凰蛋子。”林雨楊搖搖頭,“姐夫可能不知道他。”
“哪里不知道了。那含玉而生公子哥,試問問有幾個不知道的。”聞天方說道。既然結(jié)了親,林家的事自然是要知道的。連賈家也大廳了個一清二楚。因此又問道:“那天去賈家可是出事了不成。我見你們沒怎么停留回府了。”
林雨楊想著,聞天方如今也算不得外人,將賈母的話學(xué)了一遍。“一家子拎不清的。姐姐以后再不登門,也是了。”
聞天方的眼里閃過一絲冷意。道:“如今遠著些,也好。”他壓低聲音道:“皇要動江南了,這甄家也到頭了。賈家跟甄家有些瓜葛,只是沒甄家的手段。只怕,好日子也不多了。岳父遠著賈家,未嘗沒有借機發(fā)作的意思。”
林雨楊這才恍然,“難怪呢?如今撕寽開,總出了事再撇清關(guān)系來的好些。”等真出了事,是管還是不管。管要又該怎么管,可不管是涼薄。而若是如今遠著些,到時候隨意伸一把手,那也都是情分。
聞天方對小舅子的悟性表示滿意。
而隔壁此時卻響起了唱曲之聲。端是靡靡聒噪。
“走吧!”聞天方先站起身來,“這里也不得清凈。”
兩人才要出門,門外響起了爭吵推搡的聲音。
“我說你們主子是誰啊你,睜大你的狗眼瞧瞧你大爺我是誰。我姨媽可是榮國府的當家太太,宮里的娘娘是咱的親表姐。想瞧瞧你們的雅間怎么了。要不是干那見不到人的勾當,關(guān)著門做什么。門口還放著兩個看門狗。”
“混賬行子!”林雨楊臉色鐵青,這都是什么人啊。怎么跟賈家沾邊的,沒有一個好的呢。
“你認識啊。”聞天方小聲問道。
“皇商薛家的薛蟠,打死人沒償命,還在京城里混著呢。”林雨楊嘆了一聲,“如今這世道,真是不好說。”
“原來是這么個東西。”聞天方心里已經(jīng)有了計較。
門外的吵嚷聲越來越大,兩人也開了門,走了出去。
薛蟠這貨色,本是個葷素不忌的。如今門一開,竟然出來兩個極為出色的男子。想到兩人關(guān)著門在里面,想必該是同道人。一時之間,倒越發(fā)的歡喜了幾分。
“兩位兄弟哪里人士,真真是好人才。”薛蟠一副豬哥樣,可是把兩人惡心的夠嗆。
聞天方面色一冷,吩咐兩個屬下,“扔出去。”
“手下留情。”賈寶玉追出來,見到有人要將薛蟠扔出去。一著急出阻止。
薛蟠見賈寶玉肯出面,一時氣勢大盛:“大爺動問你們,才是瞧得起你們,你們可識的他是誰。說出來,恐怕唬破了你們的膽。那可是正經(jīng)的國舅爺!如今既然得罪了我們,賠爺們飲兩杯水酒只不為過吧。要不是瞧著你們生的俊俏,今兒可不能善了。”
那賈寶玉沒見過聞天方,林雨楊又被擋在后面,一時也沒有攔著那呆子的話。
聞天方還是頭一次碰見這么會作死的人。只看了一眼隨從道:“我剛才的話你們沒聽見嗎。”.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