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返大清85

“南巡啊？”十二瞥了對方一眼，垂下眼瞼，“還未請教閣下大名？”

“豐臣……三郎。看最全！更新最快的小說”對方回答的時候明顯停頓了一下，這叫十二又一次打量了對方一眼。

這個自稱豐臣三郎的眉頭微微皺了一下，“十二爺可是覺得在下哪里不妥？”

還真是感覺哪里都不妥。

“你的漢話說的很好。”十二露出幾分真誠的笑，“在京城呆了半輩子的神父都沒你的漢話說的好。”

豐臣三郎底下身將腳邊的氈毯擺好，隨口的應了一聲，“您真是過獎了。”

卻并沒有解釋他的漢話為什么會說的這么好。

十二收回視線，心里卻有些疑惑。對方在這個問題出現了明顯的規避，回答問題的時候不直接回答，而是回避他的視線。處在他這個位子的人，見過的人多了，形形色色的，誰在說真話，誰在說假話，誰在隱瞞什么，只一打眼能看個八九不離十吧。

只是一個名字，問了一個無關痛癢的問題，他回避了。

十二也不在去打量這個人，而是說起來正事，“你們找爺過來是想得到什么？”

豐臣三郎愣了一下，“十二爺說笑了，不是我們找了十二爺，而是有人說十二爺要找我們。”

十二挑挑眉，抬手猛的一拍額頭，嘴里連連道：“怪我怪我！這段時間被這云姑給攪和的，腦子里亂七八糟的。好幾天晚都沒怎么休息了。”sm.Ъiqiku.Πet

這話豐臣三郎沒法子接啊，此時門口響起兩聲敲門聲，他抬手打斷十二爺說話，走了過去，將門打開一條縫，外面遞進來一托盤，托盤放著一套茶具。見他接過來然后擺手叫人走了。門重新關了起來。

豐臣三郎端著托盤為難的看向十二，十二左右看看，一副才恍然大悟的樣子，起身將屁股下面的小幾給讓出來，然后在蒲團盤腿坐了。

豐臣三郎將托盤在桌擱了，跟著十二爺盤腿坐下，然后開始擺弄那些茶具。

十二這次真笑了，所有的道具都沒問題，只這細節卻出賣了他。倭國的茶道是如何的，之前聽老九講過。也曾跟著老九帶回來的倭國商人見識過的。

他們的茶道是必須遵照規則來喝茶，而他們的茶道精神，是蘊含在這些看起來繁瑣的喝茶程序之。進入茶室前，必須經過一小段自然景觀區。這是為了使茶客在進入茶室前，先靜下心來，除去一切凡塵雜念，使身心完全融入自然。然后在茶室門外的一個水缸里用一長柄的水瓢盛水，洗手，然后將水徐徐送入口漱口，目的是將體內外的凡塵洗凈，然后，把一個干凈的手絹，放入前胸衣襟內，再取一把小折扇，插在身后的腰帶，稍靜下心后，便進入茶室。進入茶室之后，規矩更繁瑣。

當時看的都累的慌，如今再看這位豐臣三郎盤腿坐在對面一副正兒八經的樣子煮茶，他眼里閃過一絲嘲諷。人都說三代才出一個貴族，這話可不是假的。有些東西，缺了底蘊少了味道。畫虎畫皮難畫骨，這位連皮都畫不好。

頓時他是什么打探的興致都沒了。要想知道這些人究竟是哪一撥的，其實問問老九都在這里跟他們耗著強。

等這位豐臣三郎捧著茶遞過來的時候，十二爺笑了。老九常跟各國的使臣和商人打交道，對這一套熟悉的很。他記得，老九跟這些兄弟們閑談的時候說過，這敬茶的時候，應該主人用左手掌托碗﹐右手五指持碗邊﹐跪地后舉起茶碗，恭送至正客前。再看這位，自己盤腿坐下，他也盤腿坐下，煮茶不說了，只這奉茶一道，雙手托著茶碗，這是哪里的規矩？

十二心里較著，伸出手端起來直接喝了，然后苦澀的搖搖頭，“不行啊，喝不慣。”說著，直接起身，“見……今日也算是見了。再有什么話，找云姑吧。咱們總見面也不方便。”

豐臣三郎趕緊起身，“您這是要走。”

十二哈哈笑，看了小幾的茶具幾眼，然后說的話有幾分意味深長，“聽聞貴國的茶道里，是絕不允許談論金錢、政治這些……世俗話題的，更不能用來談生意……”他的手放在兩人之間來回點了點，“咱們之間的這樁交易，說到底也不過是一樁買賣……再說下去不合適了……”

豐臣三郎含笑點了下頭又鞠躬，“那靜等十二爺的佳音了。”

說什么了佳音？

從這豐臣酒館出來，十二幾乎是沒怎么耽擱的回府了。一進書房還沒坐下，福晉身邊的嬤嬤來了，“……巧兒姑娘病了，腹痛的厲害。府里的太醫給瞧了，沒什么大礙……”

病了，又腹痛的厲害，是說肚子里那塊肉已經解決了。給府里的太醫瞧了，是說沒有驚動外人，這個外人不光是說府外的任何人，當然還包括哪些別有用心的人。福晉是用親信處理的這事。

打發人來專門說一聲，是叫自己放心，她那邊辦的干凈利索。

十二爺點點頭，將人打發了，又趕緊寫了一道折子，這次沒有親自去十三府，而是打發而來心腹，“記住，務必親手交給你十三爺。”

十三爺還是老規矩，不看不問，只打發人叫送去。

四爺其實離京城已經很近了，大半日的路程能到了。接到十三送來的密折，打開大致看了一眼，吩咐蘇培盛，“叫你們九爺和十爺過來。”

這兩位這次跟四爺出來，可是刷足了存在感。時不時的叫到龍輦，說實話，是先帝在的時候，這樣的殊榮也輪不到他們。

因此兩人一來，還有些局促。屁股下面跟有釘子似得，左扭右扭的，將受寵若驚四個字，演繹到了極致。

四爺笑：“行了，還不至于。”

九爺跟著笑：“臣弟這惶恐可不是裝出來的。您是知道的，皇阿瑪在的時候，出來可從來不帶臣弟的。更別提這樣的殊榮了。”

提起先帝，在四爺這里，已經是久遠的很的事了。

不其然的，四爺臉帶了幾分悵然。兄弟三個相對沉默了良久，四爺才道：“要是皇阿瑪看到如今咱們兄弟齊心，想來也該是滿意的。”說著，將十二的折子遞給老九，“你們看看這個。”

哥幾個的字那彼此都是熟悉的。封面是十三的字，但翻開卻是十二的。

九爺的眉頭微微一皺，抬頭看了四爺一眼，見這位捧著茶不停的寬著，他將視線又收回來，倒是一字一句都看進去了。

看完了順手遞給老十，這才道：“老十二的意思，那撥人不是倭人。”

“你的意思呢？”四爺沒說自己的看法，只問老九。

九爺搖搖頭，“其實現如今，外面的情況遠想象的要復雜。一船一船真金白銀的往回運，對咱們有想法的絕對不是一個。”

所以，并不能徹底排除是倭人。

四爺明白了老九的潛臺詞，示意他繼續往下說。

九爺臉的表情有一瞬間很復雜，聲音卻平穩的傳過來，“不管什么時候，不管在哪個國家，都不缺乏野心家……”像是以前的老八和自己，如過去的十二還有四阿哥弘歷，還有現在都在四處蹦跶的白蓮教天地會之類的。

說到這里，九爺又補充了一方，“如今在南海一些小島，還有一些以臺彎鄭氏的部屬自居的人在……這些人遠離后方補給，日子其實并不好過。也靠打劫往來的商船謀生……以前，是咱們自己的子民，了岸是民，下了海是賊，只是十三在組建水師的時候，招募了大部分這樣的人，這才少了一些靠這些謀生的人。所以，有時候，這民與賊是分不了這么清楚的。”

四爺將茶盞放下，“說你的結論。”

九爺抿著嘴，臉帶了幾分嚴肅，“臣弟覺得，西方那些國家的野心才死最可怕的……幾個月前，臣弟接到弘晳的親筆信，說是有荷蘭的商船登了一座小島，這個島嶼您給臣弟的地圖標注著呢。后來弘晳又派人駐扎在了那里……兩方差點起了沖突，不過那地方在咱們水師巡邏的范圍之內，沒發生大的沖突將事情解決了……”

四爺一聽明白九爺說的是哪里了。必是后來的奧門無疑了。

“這都到家門口了。”九爺嘆了一聲，“其野心是昭然若揭。況且，咱們那的水師護航，戰船的優劣一目了然，對好東西垂涎是人的本性。這些人的目的未必是弒君。這太可笑了。”

十爺跟著點頭，“白蓮教自認為手里有了圖紙，這些人呢，想要圖紙，必然會跟白蓮教做交易。白蓮教的目的跟這些人又不同，雙方的交易算是各取所需，也算是取長補短了。白蓮教受了重創，想再蹦跶，也無人可用。而這些人是想要圖紙卻苦于沒有門路。于是兩方一拍即合。”他將折子往四爺面前一放，“其實這到底是哪一方的人倒不是咱們現在著急要知道的，關鍵的倒是他們的這個計劃在南巡路。所以，臣弟懷疑，這里面有漕幫的影子在。”

九爺眉頭一動，想到半年前皇后下的那一招暗棋，不由的心一動，抬起眼，不其然跟四爺對視了一下。很顯然，兩人想到一塊去了。

這邊正在說話，蘇培盛的聲音從外面傳來了，“萬歲爺，四阿哥來迎圣駕了。”筆趣庫

弘歷？

四爺皺眉，重新又端起茶。九爺和十爺對視一眼，知機的告退了。

蘇培盛親自扶了兩位下來，這才又去，低聲跟四爺道：“四阿哥來了，奴才沒敢叫攔著……”

“那叫過來吧。”四爺撩起簾子，將身的披風緊了緊，“順道也將弘晝叫過來，一道用膳。”還好心情的問，“今兒吃什么？”

“菌菇湯鍋，現做的銀絲面……”蘇培盛愣了一下才回道。

四爺不是很有胃口的樣子，“你主子娘娘叫帶的醬菜還有沒？”

“有的。”蘇培盛馬明白了，主子爺這是想娘娘了，他趕緊賠笑，“娘娘昨兒還轉成叫人送了烙餅過來，今兒叫他們烤了呈來？”

“不要面了，烤餅吧，將醬菜現切了端來行。”吃來吃去，還是只有桐桐做的飯有家的味道。

蘇培盛顛顛的去了，順帶的告知了五阿哥一聲，皇宣他。

弘晝瞧著蘇培盛那一臉的笑意還以為是什么好事呢，結果一御輦，才發現弘歷來了。

他只稍微愣了一下，揚起笑臉來，先給他阿瑪請安，然后才親熱的抱了抱弘歷，“四哥來了，可想死我了。”

弘歷被弘晝惡心的夠嗆，剛推開他，聽他連珠炮似得一波問話給傳了過來，“……皇祖母好點沒？皇額娘呢？小七他們也是怪累人的，四嫂沒去園子幫著帶帶？回宮去了嗎？熹額娘還好？聽說你那邊給我添了個小侄兒，賀禮我都備好了……”

一句趕著一句，弘歷嘴耐心的答著，心里卻道：往常在京城的時候，也不見你這么殷勤，這會子在皇阿瑪面前，倒是顯得只你是孝子了。

四爺含笑聽著兩人說話，弘歷這邊說完，還沒來得及跟四爺說別的呢，那邊午膳桌了。間一個濃香的湯鍋，四周是一圈的小盤子，各色的醬菜邊放著烤的黃橙橙的餅子。

弘晝凈了手，抓起吃。一口餅子入口，眼睛亮了，含混的道：“是皇額娘的手藝。”餅子外酥內軟，一層一層的，混著芝麻香茴香香各色的香味撲鼻而來，再一口或是咸香或是甜辣的醬菜，還有那酸辣口的泡菜，再喝一口熱湯進去，“真是絕了。”

四爺將弘晝愛吃的泡菜往他面前推了推，“聽說你自己府光廚子養了二十年個，怎么還這么饞呢？”

弘晝嘿嘿笑：“那您不知道了，兒子養著這些廚子，都是在家里帶徒弟的。這些徒弟出師了，外面的館子等著用呢。您說他們那手藝，都是為了伺候好客人的。您說，整天被當客人的對待，膩歪不膩歪？要說耐吃，還得是皇額娘的手藝，一嘗是家的味道。不拘是一碗粥，還是一塊餅，都是用了心思的。”這話有恭維的心思在，但確實也是真心實意，這醬菜里有一半都是自己愛吃的。想來叫人送來的時候，帶了自己那一份了。

要說起來，皇額娘對他是真的好。

四爺連吃了兩塊餅，這才道：“……還算是有良心，知道好歹。這不管跟誰處，都別覺得理所當然。這世哪有那么多理所當然的事，哪怕是親爹親媽呢。是不是這個道理？”

弘晝心里咯噔一下，這是話里有話呢。他嘴喏喏的應著，將臉恨不能埋在湯碗里。

弘歷抓著筷子的手緊了緊，皇阿瑪這話是說給誰聽的？

說誰不知道好歹？又說誰太理所當然？

這頓飯吃的有幾分難以下咽了。

吃了飯，弘晝左看看右看看，還是道：“那兒子先告退了，剛才過來的時候孩子還鬧著呢。”

四爺的表情柔和下來，“快去吧。回京城也別折騰了，先去園子里安置吧。”

弘晝應了一聲，從面下來不由的伸手抹了一把汗，這氣氛怎么覺得有點嚇人。

這剛轉身抬腿要走，聽身后有人喊了一聲，“老五。”

弘晝一扭頭，卻發現弘歷也跟著下來了。他挑眉，皇阿瑪沒給弘歷單獨說話的機會，這是幾個意思。這么想著，卻不耽擱他馬揚起笑臉，“四哥啊，一路辛苦，走！咱們哥倆喝點去！”

四爺在里面聽著，微微的嘆了一聲，不是他不給弘歷說話的機會，這次他是想看看，弘歷的底線到底在哪里。歷史的乾隆皇帝，是一路走的太順了。做阿瑪的受過的苦，做過的難，從來沒想著叫他去承受，愣是為他把向走的路鋪成了一條坦途。一路順暢之下的乾隆帝和現在的四阿哥弘歷，心性到底差了多少，他倒是要看看，弘歷想叫這件事怎么收場。

林雨桐是真沒想到弘歷這么去接四爺了。沒有請旨，自己跑去了。

這在先帝的時候，是絕對不會出現的事。是當年的直郡王和前太子，他們也不敢。而如今，弘歷卻做了。

“這是在試探朕的底線。”

四爺回來的時候都晚了，四個小的都睡下了。梳洗了，夫妻倆在被窩里，四爺才這么說。

林雨桐的手放在她的胸口輕輕輕輕的拍著，“七爺那邊的消息你也看了，弘歷到底是年輕，看的不如十二明白。十二去見了那什么倭人，回來了密折。弘歷也去見了，可見了之后，誰也沒告訴。至于他們之間說了什么，更沒人知道了。”她皺眉看四爺，“這次南巡……”

四爺拍了拍林雨桐的脊背，將她不停作亂的手抓起來放在嘴邊輕輕的親了一下，“這次……有人要將計計，那咱們當然也可以將計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