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雨桐一頓,“你是想……”
四爺一笑,噓了一聲,欺身壓來,在她嘴輕輕的親了一口,“你說要是沒有你怎么辦?”他伸手將她的頭發捋到頭頂去,露出光潔的額頭來,“你說你這腦瓜是怎么想的,那一步棋可是好棋……”
林雨桐被他弄的心跟著晃悠,“是要借力打力嗎?”
聰明!
這么聰明的女人,生養教養的孩子怎么可能不聰明。
雍正爺南巡,四爺可真沒干過這事。關鍵是,對于南巡這事,大家根深蒂固的印象是燒錢。忒費銀子了!四爺一來,面對幾乎是空著的國庫,還想南巡?做夢!
連路費都沒有,能去哪呢?
現在不一樣了,四爺南巡,人家說了,不用國庫出銀子,用的都是私庫的銀子。戶部似乎高興了,但內務府不高興了。出行的安排都歸內務府在管,要是戶部出銀子,他們用的時候多敞亮啊,不敢說隨便使吧,但也差不了多少。不用特意為誰省著。但如今這銀子都是皇的私房錢,你敢耗費一點試試。皇后的本事他們是見識過的,只用翻一遍賬本,根本不用扒拉算盤珠子,但人家那是半兩銀子的差錯都瞧的出來。這樣的差事,浪費銀子那是犯罪,規矩那是本分,省錢省力那才是功勞一件。
其他的都是現成,可這接駕怎么說?到現在都沒有個準確的行程路線出來,去哪不去哪?一點風聲都沒露出來。江南那些官吏,把能動用的關系都動用了,想知道,萬歲爺都打算途徑哪些地方。從下面打聽不著,那繼續往面攀。連十三爺也不得安穩,已經升為浙江總督的李衛,死皮賴臉的找門了。
“你好歹也算是封疆大吏,怎么還是這么一副無賴的性子。”十三爺叫伺候的下去,指了指對面叫李衛坐了,“你這次進京是萬歲爺宣召的吧。怎么沒進園子去,先過來做什么?”要說他跟李衛在萬歲爺潛邸的時候有多熟悉,那絕對沒有。李衛投靠萬歲爺的時候,他那時候還不得自由呢。再說了,誰又想想到當年只是一介區區小吏的李衛能成為如今的封疆大吏。真正熟悉是從李衛坐鹽政開始的。公務來往的多了,想不熟悉也難。
李衛又是個順桿爬的性子,這會子見十三爺問了趕緊道:“奴才見了萬歲爺得回去了,時間還真緊的很。要是現在不來,只怕再想聽十三爺教誨,還不定得什么時候呢?”
“不老實!”十三爺白了他一眼,“想問萬歲爺去哪吧?”
“沒有!”李衛連連擺手,“這么犯忌諱的事,奴才可不敢問。”他身子前傾,聲音壓的低低的,“奴才是覺得這京城的氣氛不對,想來求教,可有什么忌諱沒有?”
可不是!這京城要是猛的看去,是瞧不出什么來的。可這要真嗅覺靈敏,肯定能聞出點什么來。
越是到了南巡的跟前,弘歷顯得越是焦躁。其他的侍妾也是一概都不見了,倒是天天都歇在福晉屋里。
日子定下來了,時間緊的很,后天要出發了,今兒才出的隨行人員名單。
這收拾行李,可是個繁瑣的活。
富察氏正忙著呢,見弘歷來了,“爺今兒回來的早。快來看看可有什么漏下的沒有?”
四阿哥這次在隨行名單,這叫富察氏心里松了一分。證明萬歲爺對自家爺也還往心里去了。
弘歷只擺擺手,直接去了里間。躺在床,才將手心里的蠟丸給打開,里面是一張紙條,將里面的內容看了,趕緊起來,拿起燈罩,將紙條燒為灰燼。
富察氏進來的時候,剛好看到落到地還帶著火星子的灰燼,只一點點,但只要不瞎看的見。
這是?
“出去!”弘歷頭也不抬的呵斥了一聲。
這是從來沒有過的事,富察氏福了福身,站著沒動。
弘歷閉了閉眼睛,又來催了,又來催了,可迄今為止他對皇阿瑪之后的行程,知道的并不是很清楚。
“爺?”富察氏大著膽子靠過去,低聲叫了一聲。
弘歷睜開眼睛,眼里帶著幾分厲色,“不是叫你出去嗎?”
富察氏垂下眼瞼,并不跟他對視,“今兒……堂姐來過了。”
堂姐?也是十二嬸!
弘歷的眼睛閃了閃,“來說什么了?可是為了宮里的老太嬪?”
富察氏搖搖頭,面露出幾分赧然來,“這也正是我不明白的地方。今兒來說的都是些閑話,我是個不太會聽話聽音的人,許是沒明白也不一定。”
弘歷復雜的看了富察氏一眼,自家這福晉也算是七竅玲瓏心了,哪里是聽不出來,分明是有消息要告訴自己。他含混的應了一聲,慢慢的閉眼睛。
富察氏輕柔的聲音傳了過來,“……咱們女人家什么也不懂,如今說起南巡,免不了說起先帝爺南巡的事。按我們這些糊涂的心思,想來萬歲爺總該去先帝去過的地方緬懷一番。但堂姐又說了,萬歲爺跟先帝的秉性到底是不一樣的,又不是個墨守成規的人,許是特意不去這些地方了呢。”
這話說了等于沒說。
弘歷心里有些不耐煩。
富察氏小心的看著他的神色,心里咯噔一下,本來堂姐好端端的拜訪她覺得怪,如今這么一試探,果然露了端倪。她控制著自己的聲音,盡量不把顫抖給帶出來,“爺,您這是要干什么?”
弘歷一下子睜開眼睛,看向富察氏的眼神不帶任何溫度,“你想說什么?”δ.Ъiqiku.nēt
富察氏想說的話多了,一開口卻是無關緊要的話,“……爺這次去南巡,我是不能跟著了。這也正好,這次秋收各莊子送來的收益差的也太大了,尤其是通州那個,差的更多,聽說莊子的莊戶還鬧事了,差點出了人命,我得親自去看看才行了……”
說完,直接出去了。
弘歷先是莫名其妙,緊跟著反應了過來,她是想說,皇八成會去揚州吧。
哪個莊子鬧事,得去哪個莊子看看。那同樣的道理,這半年鬧的最多的是揚州,想來皇阿瑪也會親自去揚州瞧瞧的。
先帝當年南巡,是為了安撫南邊的讀書人。如今皇阿瑪南巡,肯定也是有特定的目的的。
要是去揚州的話,能有什么目的呢?
白蓮教反清復明揚州十日
再將這半年朝廷對揚州和嘉定的各種優撫聯系起來,他恍然大悟。
沒錯,皇阿瑪此行的目的地一定是揚州!
至于去揚州干什么呢?他起身,在屋子里踱步,既然去了揚州,要是換成自己,自己會去干什么呢?
他想到一個人史可法。
既然漢人將他推崇備至,那么親自去祭奠一番,也未嘗不可。
要安撫人心,還有什么這個人更好用。
急匆匆的去了書房,提起筆,不提一字,落成的是一幅畫。站在畫兒前良久,才將墨跡干了的畫交給吳書來,“明兒拿去外城新開的那家墨閣,裝裱了。”
吳書來鄭重的接過來,臨出門的時候問了一句,“阿哥爺,您可想好了?”
弘歷點點頭,“去吧!”
都說是煙花三月下揚州,如今的都已經是九月旬了,京城的寒氣似乎已經有幾分入骨的意思了,四爺帶著林雨桐,連帶著四個孩子,奉著太后,一路南下了。
船的條件很好,太后也沒暈船,反倒是頗有興致的一路看著。
四個孩子都安置在船艙內,有他們,林雨桐的行動受限了。拘在船艙里哪里也去不了。
孩子們很興奮,看著外面的護航船隊,不時的拍手叫喊。
四爺得閑了也過來,跟孩子玩一玩,路倒也算是輕松愜意。七爺緊張的一天恨不能見四爺十次八次的,商討萬無一失的法子。只四爺全不心的樣子,只叫七爺看著辦。
七爺哪里擔得起這么重的擔子,跟四爺提議道:“臣弟覺得五阿哥年紀雖輕,但處事沉穩老道,不如叫他過來幫臣弟一段時間。”
弘晝曾經在揚州辦過差,還在高郵湖將江南的官員幾乎是一打盡。對這地方,那怎么說也是熟悉的吧。
找出一大推的理由來,目的只一個,別叫肩膀的擔子太沉。
四爺被七爺纏的沒辦法,到底叫了老九過來幫襯。至于弘晝,另有用處呢。
晚弘晝被叫過來的時候,這小子的表情有些訕訕的。自打到了船,他貓在船艙里沒出去過。一到碼頭或是船行的慢的時候,他連船艙的窗戶都關著。
這會子過來,跟做錯了事的小媳婦似得。
林雨桐將撲騰著要去找弘晝的弘晶遞過去,“這是怎么了?”
四爺輕哼了一聲,“理虧了吧。”
林雨桐莫名其妙,看著弘晝越發低下去的頭,又瞧了四爺一眼,“干什么了這是?”
弘晝癟癟嘴,曾經的周五爺不是死了嗎?人家漕幫那位姑娘不知道抽的什么風,說什么都不嫁人了,要為周五守寡。守望門寡。這哪里說理去。
余糧將這消息地回來的時候,弘晝都不知道說什么好了。
這事鬧的。
當時想了,想守守吧。過兩年自然忘了。原想著幾年內自己都不會再下江南,是下江南也絕對不走運河,不走水路,可這才過了多久,該走的路還得走。估摸著,這該遇的人還是得遇。即便是遇不,想躲著走。也得問皇阿瑪愿意不愿意。
這不是叫了自己來了嗎?
肯定是有用得自己的地方唄。
“人這一輩子,欠什么都行,是不行欠人家的情……”弘晝一邊逗弄弘晶,一邊用生無可戀的語氣道:“尤其是欠人家女人的情分。”
好像你阿瑪叫你利用人家姑娘一樣。
林雨桐白了他一眼,將弘晶抱過來,叫他們父子說話。
四爺提了弘晝一腳,“你阿瑪沒那么卑鄙,是反賊家的閨女,那也是閨女。咱不興坑人家的。叫你來不為了那個……”說著,他沉吟了一瞬,“對漕幫的聯絡方式,你知道多少……”
“呆了半年,要是連基本的聯絡都不懂,那兒子真誠白癡了。”弘晝說著看向四爺,“要聯系余糧?”
他現在的位子說不多緊要,其實也起不了什么大的作用。留著較好吧。
四爺沒回答他的問題,只問道:“要是叫你以聯絡漕幫主要的舵主,你做的到嗎?”
這個?
倒也不是不行。以誰的名義這個好說,是把人誆騙出來嘛。
但只之后呢?
弘晝不解的看向他阿瑪,“要一打盡啊?”
四爺依舊沒回答,只吩咐道:“能辦到去辦吧。這事……不要對任何人提起。”
弘晝腳步一頓,這個任何人,指的是誰。
皇阿瑪這是在防備誰呢?
他腦子里不知道怎么的,閃出弘歷的臉來。然后臉慢慢的白了,弘歷這事干了什么?還是打算要干什么?
只怕一場大亂要來了…….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