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悠歲月129

老大家兩口子年前去了一趟花花家。商量清豐的婚事。

人家那邊的爹媽肯定是先聽花花說了，對方的家境不算好的,但那個地方不錯。

老大也吹噓呢：“咱們那里到處都是礦泉水,澆地用的礦泉水,洗腳用的都是礦泉水，擰開自來水管，流出來的跟那瓶裝的礦泉水里的水是一樣的?！?

花花在太平鎮這邊，他們也是這么跟花花說的。

畢竟如今同立市的礦泉水,賣的全國各地到處都是。當然了,不都是那一個泉眼的，礦泉水公司早跑到犄角旮旯找天然的泉眼去了,牌子是一樣的,但水絕對不是一個地方出來的。

花花到底年紀小，再加這家人對她也還好,她也沒多想,他們堅定不移的這么說,然后她堅定不移的這么信了。

然后肖家人覺得這金家還真是富得流油了。

可這么一大姑娘，自家的孩子,能輕易把人許出去嗎？

肖家奶奶說：“太遠了，見不面也不容易?！?

肖家爺爺反駁：“你知道啥，娃兒過的好行。見不見的，只要過得好……你說你這老臉有啥好見的……咱還能活幾年……別耽擱孩子……”

“那也不行……”肖家奶奶擺手：“光聽不行，得看看去吧。”然后叫花花過來,“叫你三叔跟你爸去……不是奶奶多心……這是你一輩子的大事,那邊又離咱們家遠,要真是過的不好，你爸你媽都不能看見，是想幫你只怕也不是馬能到的事……你心里先不能覺得麻煩……到了這會子寧愿叫人家覺得咱家挑剔，也不能顧著面子情過的糊里糊涂……”

其實肖媽是不怎么愿意的，“……怕是嘴來勁，你看那孩子的爸爸，說話跟打機關槍似的……而且這小伙子也太矮了……還長的小鼻子小眼的……”自家閨女都他稍微高一些，而且不是當媽的自夸，自家閨女那真是長的修眉俊眼，白白凈凈的。這么體面的姑娘，找那么一姑爺，她是真心看不。

肖爸說：“男人長的好又不能當飯吃。好不好看的，得你姑娘說了算。一年你都未必見的一面，管人家好看不好看?！蹦腥思衣铮苣缅X回來養活老婆，行了。

男人跟女人關注點壓根不在一塊，但達成一致是過去看看。

第二天給金家這兩口子說了，肖爸爸的話也說的很動聽了，“……咱這一茬，家里的孩子沒多的……一家最多倆孩子……我家也一樣，花花跟我家那小子，都是寶。尤其是這閨女，是她奶奶一手拉拔大的，老人心疼孩子，原是不愿意叫遠嫁的。出門打工都是她自己偷跑的，差點沒要了她奶奶的命。咱們都是當爹媽的，這心情你們得理解。不能說我把閨女許給你們家，可你們家大門朝哪開咱都不知道，是不是？你說真有個啥事，我哪找閨女去？”

意思是得門相看。

金滿城看李仙兒，一時沒有說話。

家里的條件真要起這邊來，其實也不能說好到哪里去了。

李仙兒倒是面不改色：“這本來是應該的。我們也都是這么想的，咱都去。年前咱順便在外面旅游，趕到我家過年。順便咱商量著把孩子的婚禮辦了……彩禮的事……”

肖爸爸很機靈，馬道：“先不說彩禮……”還沒決定嫁不嫁呢是吧？但這話不能直接說出來，笑道：“十里不同俗。更何況咱兩家離的這么遠。咱們到時候按照你們那邊的大溜子走。我們也不是賣閨女，可不要彩禮吧又顯得我家孩子不值錢。咱隨大溜，一般人家要多少，你們給多少……”

這話沒毛病，聽起來是很好說話的親家。

李仙兒說了：“那親家你們收拾東西，我大叔嬸子也去……”

“不去那么些人，路拋費太大?！毙ぐ终f，“我跟孩子他三叔去。”

李仙兒松了一口氣，真去的人多了，路費可沒那么多。

肖爸也不問去哪，只說收拾東西，明天能走。

然后金滿城抱頭：“回去新房還沒收拾利索……”

啥都沒有，你結啥婚呢？

李仙兒卻道：“低聲些，叫清豐買票去，先去京城……”

然后沒兩天，四爺正準備去開會呢，接到他大哥的電話：“……老四啊……我帶著咱親家來京城了，現在剛下車，在火車站呢……”

來之前也不說一聲，這是怕自己不接待呢。

四爺能說啥，叫在車站等著。秘書說他安排司機過去，四爺不讓，打電話給清寧，叫她安排。

清寧對著電話嘆氣，這一年一出戲啊。天天都不能消停。

嚴格剛回來，兩人還沒說幾句話呢，差事有來了。對嚴格也沒啥可隱瞞的，他也去過自家老家，還在那邊住過，是啥情況他心里知道。

“……跟我去不……”清寧問。

當然去了，難得有表現的機會。清寧家這邊沒啥事是需要他出面幫著解決的，如果沒這么糟心的親戚鄰里，他都沒用武之地了。

清寧說：“應該是六個人，一輛車不夠?！比缓蠼o徐強打電話，“你們今兒別急著走……”也走不成了。

于是嚴格和清寧一輛車，清平和徐強一輛車，去接人。

這哥倆都一個心態，少有用的他們的地方，如今還不得盡力啊。

清寧覺得這次特別輕松。一切問題都不是問題，她只要跟著好。

車站亂糟糟的找不見人？沒關系。嚴格去廣播站，直接廣播找人。

見了又該跟不待見的人和陌生的人說什么？不用操心，嚴格和徐強過去跟人家寒暄，很親熱。

到了車，不用怕冷場，一邊當司機，一邊當導游的男朋友全程包圓了。

原來有男朋友還是可以這么便捷的。

清寧覺得她發現了男朋友的新用法。然后恍然，不是有男朋友不好，而是之前沒找到正確的使用途徑。

后座坐的是清豐的女朋友花花跟她爸和她叔，都是第一次見嘛。

嚴格跟他們說如今到了哪了哪了，他們把車窗打開朝外看，很是興致勃勃的樣子。

說實話，肖爸對金家兩口子在火車吹噓的那個，他弟弟跟弟妹都是大干部，是有些不信的。但如今看著這接人的孩子，他是信了。也是說自家這姑爺不光有個好四叔，這將來也會有好的堂姐幫襯。那你想，這人家的日子是閉著眼睛過，也差不到哪里去。

心里有八分愿意了。

清平那邊，耳朵卻備受荼毒。

大伯很興奮?。骸啊ɑ壹依锟筛F了……山溝溝里的人也沒啥見識……我們一說咱們要接親，一百個愿意，一點都沒難為……”

大伯娘說：“……人家給咱金家這么一大姑娘，咱不得表示表示啊……我說帶出來叫他們見見世面……”

清豐打岔：“咱們現在去哪？四叔家？”

清平這才道：“家里住不開，找了酒店了。住酒店吧。”

一個房間一晚兩百多，是很難想象的高價。一共開了五間房，一晚一千多。

金滿城瞬間脊背挺直了，在酒店大堂里，聲音也高亢的很。

肖爸和肖叔說：“不用這么多房間，兩人一間挺好的?！?

金滿城說：“咱自家人。這才哪到哪??？我們村來幾十個人，都是這么安排的。你們以后要是來京城，只管給老四打電話，肯定給安排的妥妥當當的。有我的面子在，他不敢不管……”

清平心說，不吹牛會死啊。

這話要是叫自家老爸聽見了，肯定得當著外人的面半點不留余地的懟他：你算老幾？怎么不敢不管了？ъiqiku.

酒店來來去去的人都朝這邊看，清平覺得丟人，忙打岔：“去看看房間，把行李放下，去吃飯?！?

然后電梯，李仙兒開始吹噓電梯。出了電梯走到走廊，她又說：“整天說京城烤鴨京城烤鴨……到底烤的有多好……”

呵呵！

是暗示想吃烤鴨是吧？！

清豐說：“離的遠著呢，酒店帶著自助餐，在這里吃點……”

肖爸倒是高看了清豐一眼，“對！坐車怪累的，暈乎乎的，歇著挺好。在酒店里吃吧?！?

他也看出來了，這親家有點飄。說話也不咋實誠。只看他那倆侄女的表情跟態度，還有啥不明白的。

但一輩是一輩，清豐跟他那倆堂姐，瞧著還處的不錯。

這倆姑娘讀的都是好大學，跟來的倆小伙子，一個是軍校生，一個也是頂呱呱的大學。大姑娘小伙子的，跑前跑后的都是小伙子出力多，那這是啥關系還不明白了。

而且看金家這兩口子，對這倆小伙子也都認識，還問候人家家里人。那這熟人家的孩子處對象，不成的少。真有個磕磕絆絆的，面子都不好看。顧慮的較多了。

家里有背景，自己又有本事，人家這兩對孩子沒道理將來不出息。

回到房間他說花花：“真要是看了……多長點心眼……多跟這些叔叔嬸子姐姐弟弟的來往些……吃不了虧……”

午這頓飯能在酒店吃，晚卻不行。

四爺和林雨桐怎么著也得露面的。

如今農村娶媳婦不容易。彩禮動輒一兩萬，還得要電視冰箱摩托車之類的大家伙。沒有三五萬，你都別想給兒子娶媳婦。

真把這個錯過了，等將來老大張嘴說給孩子結婚要借錢，要叫叔叔們管，你說管還是不管？管吧，心里這口氣不平。不管吧，唾沫星子都能淹死人。村的人一準說，那慫金老四真不是個東西，當那么大的官，愣是看著親侄兒打光棍。

要是再碰個刻意巴結的又別用用心的，啥也不要把閨女嫁給清豐，那以后的麻煩會更多。

這個姑娘反倒是很好的選擇。間啥都不牽扯，只要人進了家門了，跟娘家的來往少了。要來往也只老大那邊來往，跟他們這邊，那再牽扯有些牽強了。

兩口子知道，這是一錘子的買賣。只一回付出了，算是絕了后患了。

因此，定好了飯店，又叫嚴格和徐強是接人。

菜緊著好的，酒緊著好的喝。

這肖爸一看這陣勢，真相信人家是大干部。身的氣勢又騙不了人。

四爺跟肖爸和肖叔說話，問的都是甘省的情況。如今種啥呢？養多少羊？一年的收成怎么樣？吃水還很困難嗎？政府又是怎么給解決的？類似這樣的問題。

然后那可說的多了，一頓飯吃的基本不怎么冷場。

李仙兒挨著林雨桐，低聲跟林雨桐說話：“……你說這給多少彩禮合適……”

問我？我又不會添錢給你！

剛進門的時候，她已經給了花花一千的見面禮了。之后再是結婚的時候隨禮，再多的，真沒了。

問自己應該給多少？

那得看人家那邊覺得多少錢能擱的住了。

林雨桐說：“……我這幾年都沒回去，也不知道咱們家那邊的情況，咱那時候是三四十塊錢……你那時候要的多，也才三五百塊錢。如今到底是啥情況……不好說……”

李仙兒說：“咱們那邊，一般都是先拿兩萬，再說其他。這三金五金的，得結婚前買齊了。彩電必須有，冰箱這個要的倒是少……不過摩托車如今……都要……跟當年的自行車一樣……少了覺得不好……”

那也是你當年要了一輛自行車，還叫金家背了一屁股的債。

如今人家要摩托車，那也是該的。

現下摩托車可真心不便宜，拿的出手的，最不行也得在五六千這個樣子。

可農戶的收入，一年的毛收入要是達到兩萬，那得是過的好的人家。除開投資，一年得落到一萬塊錢，那日子過的算有油水?？杉依镆枪B大學生，過的肯定緊巴。要是不供養學生，碰個婚喪嫁娶的。除了借債也沒別的路可走了。

老大家打從回來，這大半年過的都緊巴的很。

金滿城種地，清豐跟花花在周圍打打零工。如蘋果成熟季節，要裝車的裝運工，清豐去。要分揀蘋果的小工，花花去。李仙兒呢，在幼兒園給孩子做飯呢。工錢是按天算的，一天包吃包喝，給七塊錢。星期六和星期天不算。不過按英子說的，她那人手腳不干凈。每天偷一把鹽，幾把米，幾個饅頭的，夠清收的伙食了。算是多賺了一個人的飯錢。

這些事，英子在電話跟林雨桐絮叨過。什么李仙兒過來跟她哭訴了，覺得兒子這不好那不好。如吧，家里桌炒了兩盤子肉菜，清豐必然是把肉挑給花花吃。

李仙兒真是特別傷心：“……沒良心的，算是我跟他爸不吃，清收也不吃嗎？正長身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