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只能這樣了。
到了京城,先到家里,親自問四嬸一些孩子治療的事。
林雨桐把各方面都說的,四爺又叫人在醫院跟前租了小公寓。一個房間帶衛生間和廚房,一家三口完全可以住開。
給孩子瞧病是大事,這個半點都馬虎不得。
手術成功了不算,還得好好恢復。有一個好的生活環境,對孩子有利。
今年過年很熱鬧,清平清輝不回老家去了。過了臘月二十,老二和老三一家,都京城過年了。
好些年沒這么多人一起過年了,四爺挺高興的。
弟兄幾個,姐妹妯娌,孩子們聚在一起,屋里一下子塞的滿滿當當的。
正是高興的時候,老家的電話來了。是花花找清豐的,電話哭的氣不接下氣:“……瑞瑞不見了……”
不見了?
這孩子是元月一號的生日,那天是農歷的十一月二十五。
也是到了春節的時候,剛出月子。
一個剛出月子的孩子,大冷天的時候連房間門不出。怎么丟了?
“你干嘛吃的?”清豐直接罵了花花一句。
花花哭開了:“媽說叫我出去給我娘家打個電話拜年,回來的時候,爸又說家里少了煙酒,過年來客人要用,我走著去街,然后買了東西,帶打電話到買東西再回家,前前后后兩個小時。然后回來孩子沒在炕。我問爸媽孩子呢,爸媽說在后面的廚房忙著呢,沒聽到孩子哭以為孩子沒醒來。沒管……誰知道不見了……”
不會跑不會跳連翻身都不行的孩子,還能自己跑了?
再說了,是偷孩子拐賣孩子,也不會找這種明顯帶著缺陷的孩子。
林雨桐怒了,拿了手機直接打派出所,這要不是這兩口子搗鬼才見鬼了。
好好的年,被這事給攪和的,誰心里都不舒服。
清豐都不敢相信:“許是不是我爸我媽呢。”
林雨桐說:“他們覺得是為了你跟花花好。”
清豐當天做飛機往回趕,那孩子是有再大的缺陷,一聽說丟了,他的心都揪成一塊了。要是遇到不測可怎么辦?要是抱走孩子的人對孩子不好怎么辦?
李仙兒和金滿城在派出所關了三天,實在熬不住了,才說了,孩子是李仙兒抱去放到她妹妹家了,給了她妹妹兩百塊錢,叫幫忙把孩子送到省城的福利院里去。
清豐帶著花花找到小姨家,萬幸!大過年的,孩子還沒送走。
而且,孩子被照看的還不錯。
“你媽也是糊涂的。”這小姨說:“主要還是你爸。要是你爸有本事,能弄來錢。一家子過的寬裕,養這么一個孩子也不費事了。這不能怪你媽心狠。”
可花花抱著孩子,恨婆婆恨的恨不能一口咬死她。
拉著清豐,死活都不回鎮去。
兩人帶著孩子,直接來了京城。
誰能看著不管?
都知道這來來去去的,年前掙的那點又花光了。長輩們又是第一次見晚輩。不說四爺和林雨桐給了兩萬,是老二老三,又都給了一萬。
是給孩子瞧病用的。
清寧清平也都是當姑姑的了,一人給了五千。清輝和清遠一個是二叔一個是三叔,然后兩人也都給了五千。清安沒那么有錢,五百都是他攢了很久的。都給了!
清涓給了兩百塊,還不好意思:“等以后姑姑掙錢了,給你。”
又有徐強和嚴格給的,林林總總的加起來,七八萬塊錢給湊出來了。
這在如今可不是一筆小錢,孩子前期的治療費用,這些錢是夠了的。何況住的地方不要錢,也是一家三口的吃飯穿衣,清豐掙的省著點花,每月還能存一些。多攢幾年,孩子的后續治療費用也是有了的。sm.Ъiqiku.Πet
清豐拉著花花給叔叔嬸嬸門磕頭,趴在地哭的起不了身。
別管性格里有多少缺點,但不管是誰,一邊是親媽親媽,一邊是親閨女。爸媽要扔他的閨女,這種傷害,這種傷口,一輩子只怕都愈合不了。
巨大的壓力壓在不到二十歲的孩子的肩膀,他扛的累不累?
只看本瘦弱的人,如今瘦的只剩下七十斤了,知道內心是受著怎樣的一種煎熬。
如今擔子被卸掉了一大半,他心情又是感激,又是復雜,到頭來,還不是占了大家的光了,他說:“……這錢是我借的……以后一定還……”
心里一遍一遍的跟自己說:遲遲早早的,這錢得還。
清豐特別能干,清輝說,作為老板,他其實喜歡清豐這種員工。執行力絕對沒得說。你說叫他干什么他干什么。半點都不討價還價。
早七點出門干活,晚十點才收工。他喜歡要那種給住宅開荒的活,不要其他人搭班子,一個人一套房子。一天能打掃出來,當然了,別人的話得三個人一天。他一個人,早六七點,晚是不干完不收工。
這么一套房子打掃下來,根據面積的大小收費從兩百到五六百不等。
他一個人頂兩三個人干的活,所以掙的也多。一天兩三百的收入,是穩穩的。
花花在家也沒閑著,把孩子綁在身,去賣古玩的那些街道去,拿個馬扎坐在路邊,干嘛呢?剪紙!
她會的都很簡單,剪個大紅的雙喜,剪個交頸鴛鴦之類的,還是會的。
有些人看她帶著個有缺陷的孩子,給地的匣子里扔五塊十塊的,然后拿走一副剪紙。不過這地方外國游客多,他們會圍著看,然后發出贊嘆聲,給的是美元,然后帶著心儀的作品離開。
這種肯定擾亂秩序嘛,市場管理人員人家說了:“我雖然是同情你,但你這么著真不行。要不你租個小攤位,咱們給你減免租金。”
有街邊賣小飾品的老板出來了,這大叔五十來歲了,擺手說:“不花那份錢,叫她在我家的店門口呆著吧……都不容易……”
如此一來,花花等天氣好的時候帶孩子出去,也都是三四個小時回來。然后每天多多少少的都有一些收入。少的時候三五十是有的,遇到外國游客了,一天一兩百也是可能的。
等到了四月份,孩子能做手術了,清豐把現在住的房子的房租都給補了,說了:“……能找到這房子落腳不容易了,房租以后我們自己交。”
孩子的手術,林雨桐親自關照過。有從國外請回來的專家,一般人請不動,但她還是請的動的。
因此,手術還是非常成功的。
但這么大的孩子,在身動刀子,能舒服嗎?
照顧孩子是個非常累人的活,更何況是這么一個孩子。
清豐得照樣工作,只能靠著花花一個人。最后還是花花的媽趕過來了。同時趕來的還有花花的嬸嬸,有這兩個長輩在,一下子輕松了。
花花娘家又給湊了三萬塊錢,意思一個:給孩子好好治。
她嬸嬸還說:“瑞瑞都是有福氣的。不管花多少錢還能治。你看其他人家,要是遇到這事……多少都給扔了,湊活著養下來的,也是受罪……”
肖媽說:“我都打聽了,瑞瑞這種情況……你們是能申請生二胎的,要不,再抓緊生一下……”
花花搖頭:“是她哪哪都不如人,我跟她爸才不再要孩子了。將來啥都給她,我跟她爸這輩子累死,把錢給她攢的足足的……她將來不看別人的臉色,也一樣能過好日子……”
肖媽心疼的,背著花花的時候眼淚直掉。出門子的時候還是個孩子,別人家的閨女像是她這么大的,還都傻吃瘋玩呢。結果呢,生了孩子,遭了一番難了。一下子給長大了。屁大點的年紀,口口聲聲的都是為了孩子做打算。
以前白白凈凈的,現在頭發枯了,面色也黃了,手也粗糙了,衣服都是幾年前的還是做姑娘時候的舊衣裳。
當媽的能不心疼嗎?
肖媽說:“這手術費用可不老少,孩子再大點更不好帶了,清豐一個人掙,也不容易。再把他累出好歹了?要不,等孩子恢復的差不多了,我把孩子帶回老家去。你爺你奶都在家里閑著呢。幫著照看照看。你們兩人……掙錢……”總指著一個人強。
像是花花之前那樣,帶著孩子風吹日曬的,不是長久之計。
花花看清豐,清豐點點頭:“叫媽帶吧。”
然后每月給孩子五百塊錢的生活費。
林雨桐聽說這事的時候,又親自去見了這親家母。說了很多辛苦的話。
英子在電話里跟林雨桐說,“李仙兒說她老子娘是吃豬食長大,我看她也差不多。不管當時是咋想的,孩子如今都給抱回來了,那當初那一頁得翻篇對不對?你說你不管不顧到現在了都不解釋,這不是成心跟清豐兩口子結仇呢嗎?孩子動手術這是多大的事,她都能無動于衷。多少人去勸呢,說你去吧,好好的照看孫女,那小兩口正到了艱難的時候了,你這當親媽的不管,那你說將來,你將來指靠誰去?還不得兒子媳婦伺候你?”
李仙兒冷笑:“我為了誰的?也是好心當了驢肝肺了!指靠他們?不指靠!我又不是只一個兒子,還有清收呢。娶了媳婦忘了娘的東西,只他死在外頭了!”
金滿城嘛,又騷情的給清豐打電話,說了:“……你看你不聽你媽的,你媽如今都要不認你了,現在給孩子手術也做了,抱著孩子帶著你媳婦回來吧。回來給你媽認個錯……這事過去了……要不然你以后咋辦?這家里的院子你是別想了,你媽肯定是不樂意給你的……”
清豐說:“不給不要了。”誰還沒點脾氣了。“家里如今還有我們家一家三口的地,三畝六分,你們要是種呢,種著。錢我也不要,算是給你跟我媽的孝敬錢了。”
直接把電話給撂了。
花花說:“給三叔打個電話,看咱村有沒有空著的宅基地,咱買宅基地,等有錢了,咱回老家自己建房子去。”
老三接到電話的時候還對老二夸了清豐一聲:“當了爸爸了,活的有點人樣了。知道人事了,人也有點擔當了。”
如今老家不當年,要的宅基地那么艱難。這個是公家的,那個是公家的,這個不能動,那個不能動的。
現在不以前了,啥都能賣了。
以前的老公社搬遷了,舊公社劃成一塊一塊的賣。
里面是有老的辦公樓和住宿樓的,還有一排排平房。這要是買了這院子,相當于院子里是有房子的。房子雖然老吧,但當年建的房子,又是公家的房子,質量相當過硬。
老三給清豐回電話的時候說了:“要是將來不想蓋,房子里面重新粉刷裝修,外面瓷磚一鋪,院子里用水泥打了,再撐三五十年一點問題都沒有。”
只是價錢相對來說貴了一點,得一萬多點。
花花說:“買!”過段時間,孩子跟自家媽回甘省了,自己跟清豐兩個人干家政去。下點苦功夫,一個月也掙回來了。
清豐舍不得花花干家政,太辛苦了。
問清寧說:“……不知道哪里能知道輕松一點的活,風不吹雨不淋,冬暖夏涼……”
清寧給找了一個,學校超市的收銀員。
除了每天得站夠六個小時,其他的一切都符合要求。
花花犟不過清豐,因為跟清豐出去干活,啥活他都搶著干了。跟出去也是個廢人。
于是去做收銀員了。工資不高,但是沒關系啊。反正一天只六個小時。其他時間完全可以安排的。
于是在三家超市做收銀。
早八點到午兩點一班,騎自行車趕到一下超市也五分鐘,兩點到晚八點的班。從八點開始又去不遠處的二十四小時營業的便利店,一直到晚十二點。
雖然間又遲到的可能,但跟老板說清楚,交接班的時候同事多呆十分鐘,每月拿出一百塊補貼給人家。皆大歡喜。
清寧覺得驚訝,一個孩子有這樣的魔力。如同是父母的力量之源。叫他們永不知疲憊。
這兩人干的苦,工資算下來,一般的白領拿的都多。
清輝說清豐:“市場這么大,要不我開個分公司,你去管分公司……”別掙這個辛苦錢了。
清豐搖頭:“我沒那能耐。干不了那個……掙不來那份錢……”大家都是好心,但自己沒本事,做不來有什么辦法呢。“我這么干著吧……辛苦……流汗……我踏實……”還不用費心動腦子。
那沒辦法了。
他確實是踏實,如今找他的都是老客戶。不管客戶再怎么刁難,他都不反駁。人家說哪里不好,叫他返工,他都認真的返工。然后再找人干活,態度稍微一不對,客戶說了:你看次我們找的保潔,人家的態度多好吧啦吧啦的……然后打電話來指名道姓,要找誰的。ъiqiku.
清輝干脆把不用的手機給了清豐一個,“半個卡,以后給客戶留你的電話。叫他們直接找你談……”
清豐接了手機,卻堅決不答應給客戶留自己的電話。
清輝道:“沒從我這里分走客戶。真的!”反正你干的活我沒多掙一分錢。在誰手里意義真不大。
清豐臉紅:“不是這個……是……熟人我不會談價錢……有時候漲價了我也不好意思提……你叫公司接吧,價錢談好了我去……”
清輝:“……”老實人也不是沒心眼。
不管怎么遺憾,但日子還是得過。
大多數人心里同情一下,也過了。哪怕是金家自己人,也只能說在金錢這些方便給予一些幫助,其他的方面,能提供的幫助有限。
哪怕是幫著找到工作,也得他們自己肯吃苦才行。
一切都穩定下了,都忙自己的去了。
但對于某一些人來說,可能心思會別人敏感,總能觸發出點什么來。
如清平,她以啟瑞為原型,寫了一篇名為神的使者的篇小說,發表在一個叫r樹下的學站。
發表了,然后在她看來,行了。她以前也常常自己寫一些東西,但除了自己,也沒別的讀者了。
而如今,至少有別人看到自己寫的故事了,心里挺滿足。
差不多是在一個月之后了,她接到電話,一位自稱是導演的人問:“是神的使者的原作者剪影嗎?我對你的這篇小說很感興趣,咱們能面談嗎?”
對剪影這個筆名她自己都是陌生了,但對自己的小說名字還是較敏感的。
愣了半天才說好啊行好的這一類的詞回應。
等掛了電話才懊惱,覺得人家導演肯定覺得自己蠢透了。
帶著幾分激動,幾分緊張又懊惱的給清寧打電話:“……怎么辦?也不知道是不是談改編劇本的事……我不會跟人家談……”
關鍵是不知道這行情啊。.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