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有你45
他們去哪了?這也正是我們要問你的!
郭靖拉了黃蓉一把:“蓉兒,不要這么跟大師傅說話。”
黃蓉跺腳:“靖哥哥,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要是不想叫其他五位師傅出事,就是得把這些細節都給問清楚才行。”她甩開郭靖的拉扯,直問道:“當日,大師傅你是如何自己離開的?你細細的說出來……”
柯鎮惡一臉的慌亂:“你還沒告訴我,你手里這東西是在哪里找來的。七妹喜歡芙兒,芙兒的東西壞了,她把臨安的金匠都找遍了,就為了給孩子把首飾修補好……不會隨意就丟棄的,那是很寶貝的東西……”
“我們一路順著大師傅有意留下來的線索找,其中七處都有打斗的痕跡。”黃蓉看向此刻才一臉震驚的郭靖,對他道:“對不起靖哥哥,我發現了,但是我怕你亂了心神,沒敢語……”
郭靖這才像是呢喃一般:“怪不得我覺得那個打斗的痕跡那么真呢……”
剛開始真以為是真的,所以他心急如焚,直到找到大師傅,見他不慌不忙還能沖自己發脾氣,就以為是幾位師傅可能是造了那樣的地方嚇唬自己的。卻原來……并不是!
他收斂心神,想起那幾處留下來的打斗痕跡,哪一場不是血跡斑斑,瞬間,就急道:“蓉兒你糊涂,這事你應該早告訴我……”
告訴你能如何?
“我也只發現了這一點蹤跡。”黃蓉解釋道:“我原本想著幾位師傅在一起的,師傅們的武功我是清楚的,應該不會有什么危險才對!”
龍兒點頭:“朝聞閣將能記錄在案的江湖人士都記錄著,這些年,已經很少聽到這樣的類似江湖仇殺一般的事了。燕京城外的比武場,每天都有人在比試。若是有恩怨仇恨,在那里能得到沖裁。自朝聞閣成立一來,光是仲裁的江湖仇殺案例便有數千起,從沒有哪個處理是當事人不滿意的。”
這是替黃蓉解釋了兩句。
黃蓉點頭:“是這個話。正因為有合適的地方去,凡是私下尋仇的,將會被朝聞閣追殺清除。這一點我想便是再蠢的江湖武人也是清楚的。有復仇的途徑,去燕京的比武場,便是他的武功弱,對家的武功強,那里也能保證他本身的人身安全,并且叫對家付出應有的代價……既然有安全的報仇途徑,為什么非要冒著被朝聞閣這個大家都已經惹不起的地方追殺的風險做這事呢?這不合邏輯!因此,我雖然拿到這個東西……但從心里上來說,不是很相信幾位師傅遭遇危險的。”可若是跟大金國的復仇有關的話,那就對了。大金國的人不會去新宋找新宋去主持公道的。這就合情合理了。
郭靖想想,覺得蓉兒這么說,也很有道理。那時候告訴自己,只能叫自己更加沒理智,對找尋師傅們,當時并沒有絲毫的好處。
他點頭,認可這種說法,這才看向柯鎮惡:“大師傅……當時您是怎么離開的?二師父他們不可能叫您一個人出門的。”
饒是郭靖愛戴師傅們,他也知道。如今的江南七俠,不是當年的江南七俠了。江南七俠,從來沒有出現在朝聞閣的榜單上過。他們是被朝聞閣劃入黑名單的人。如今這江湖,出門走動報字號,人家對應的都是這個人在朝聞閣的什么榜單上排了個什么名次。可這如果不在榜上的,基本就被歸為籍籍無名的庸碌之輩。
好些江湖小輩,都已經不知道江南七俠的名頭了。知道的,也都不愛跟這幾個人來往了,因為被列為黑名單,就算是江湖異類。跟他們走的近,怕受其他武林同道的排擠。
所以,以前走到哪里人家都知道:哦!這人便是飛天蝙蝠柯鎮惡!
可如今走到外面,人家早忘了江湖上還有這么一號人物,好相處的人呢,將他當傷殘人士。不好相處嘴巴又惡毒的,背后難免嘀咕一聲老瞎子。
以大師傅的性子,如何能受的了這樣的話。這種待遇上的反差,對這種要面的人的傷害簡直是致命的。
大師傅自尊心強,這一點其他師傅也知道。那次見到七師傅,向她問起其他幾位師傅的時候,她就說:“……你大師傅如今是不出院子的,往常在院子里習武……偶爾夜里我們去城外轉轉,只當散心,白天是不帶他出去的,聽到點不好的話,便要跟人家干架……可這打來打去沒完沒了的,他的耳朵偏又好使的很,有過一次,上了一次酒樓,跟人家好幾撥人打了三天三夜……我們不太愿意叫他出門……”
因此,蓉兒認為大師傅出門,其他幾位師傅沒有跟來這一點很奇怪,得問清楚是非常有道理的。
柯鎮惡握著降魔杖的手都在顫抖:“……我……我早有心叫你回來,他們也不說不答應,只說捎了信去,有什么話等你回來再說。我開始也信他們……他們從不會偏我……可這一次兩次三次五次,每次都說你會回來,再催催,可每次都不見你回來……”
事實上是郭靖并沒有收到過一封信說師傅們催他回去一次。
柯鎮惡怒道:“他們知道我叫你回來必然是不肯放你出去的……整日的在耳邊只道,不管是哪個宋,官家不都姓趙……慢慢的我明白這意思了,他們這是不贊成我的話。整日里就說,要去哪里哪里的山里,那里有個山谷不錯,去那里定居如何如何的話……都是跑了一輩子江湖,在江湖上顛簸了半輩子的人了,他們卻突然的心灰意冷,想要隱居……當年,我們江南七俠,何等的意氣風發。在江南這地界,誰不知道我們的赫赫威名。如今,一個什么朝聞閣,便逼的我們隱退嗎?這是我這個大哥的無能啊!”
黃蓉馬上想懟一句:那你究竟是為了靖哥哥,為了你所謂的忠義,還是為了通過這種忠義之名,拯救你江南七俠的名聲?
話到嘴邊了,但想到那五個至今下落不明的人,到底沒再說。要不然非得吵起來。
柯鎮惡說著,便道:“……出來之前的那個晚上,我問他們了……說要叫你回來……結果幾個人都說,你快回來了,不急于一時……我一看,這還是糊弄我的話……當是就沒語,只叫你七師傅弄了酒菜來,我們在一起暢飲……他們見我興致好,也有意叫我高興,都陪我……喝了不少……一個個都喝到八九分確實有了醉意了,我就點了他們的穴道……”
情同手足之人,心里不曾有半分防備,加之醉酒,點了他們的穴道簡直就是輕而易舉的事。
黃蓉一臉果然如此的樣子,隨即又問說:“點了穴道,以幾位師傅的功力,最多第二天一早酒醒穴位自然也就解開了,只一晚上的腳程,而大師傅一路還想要給我和靖哥哥布置各種的線索,必然是走不了多快的,按說他們最多第二天晚上就能追上來的,為何大師傅一路走,不見其他幾位師傅追來也不好奇擔心?”她心里的疑惑一個一個的冒出來:“還有……我們本來是打算回京述職的,靠岸本就是為了補充給養。可就那個時候我們收到大師傅的信,是丐幫送來的,說是大師傅傷重……我問過丐幫的弟子,當時的信不是大師傅送去的,信上的字跡也不是幾位師傅中任何一個的……我現在能問問你,信是誰寫的,你又是叫誰送的……”δ.Ъiqiku.nēt
柯鎮惡將臉撇向一邊,怒容道:“信是花了一錢銀子叫路邊的代寫書信的先生寫的……送信的就是找了個普通人,給了十兩銀子叫他幫著辦事的……”
“不對!”黃蓉冷然道:“為什么要撒謊?丐幫的弟子說了,那送信的并不是普通人,遞過信的手他看見了,手心有繭子,是長期握刀劍的手。所以,那送信人必然是個練家子!”她朝前走了幾步:“你說其他幾位師傅跟你情同手足,如今他們命懸一線,更或是已經遭遇不測,你為何還要替人隱瞞。”她真的氣的有些狠了,這一路上跟著奔忙,生出多少事端來,“你這老瞎子,明明就是被人利用了……如今你的至親之人受害,你卻還替人隱瞞……真是蠢不可及!”
“蓉兒!”郭靖拉過一臉激動的黃蓉,幾乎是哀求的看柯鎮惡:“大師傅,事情的來龍去脈說清楚,我們才好趕緊找其他幾位師傅。您也說了,七師傅對那珠花看的甚為緊要,您得想想,是在怎樣的境況下,七師傅才能把那東西丟了。不是七師傅遭遇不測,便是七師傅故意留下求救的,您還在猶豫什么!”
柯鎮惡搖頭:“沒有其他人,就是我……想來,必是那些金狗不死心……”
四爺在邊上聽了這半晌,坐在船艙了他一直也沒說話。跟恒兒兩人守著火盆,里面埋著紅薯和芋頭。紅薯在南宋屬于比較昂貴的東西,很難買到。買到的品質還不怎么好。
恒兒對紅薯不怎么熱衷,倒是對南地產的芋頭,挺喜歡的。擱在火堆里烤著,老想扒拉,四爺打了幾個手,“那玩意不能著急。”非得熟透了才能吃。
這么有一耳朵沒一耳朵的聽著,聽著聽著,聽出幾分不一樣的意思來了。就問他說:“你是要護著誰?誰比你的義弟義妹還要緊?當年殺了那么多的金人百姓,真是你們帶頭的?”
這話一問,外面的幾人都愣住了。
郭靖是信四爺的話的,他一聽,馬上問柯鎮惡:“大師傅,您到底是要包庇誰呀?!”
柯鎮惡背過身去:“沒有誰!”他扭臉看郭靖:“一定是那些金人余孽!靖兒,你的師傅們為了你,耗盡心血,我如今不過是一不受待見的老瞎子……你五位師傅的事,全都靠你了。找到那些金狗,逼問你師傅們的下落……”
這就是不講理了!
他自己隱瞞不說,卻逼得郭靖背上這么大個包袱,不把事情解決了,不把那幾個救出來,便是郭靖沒有盡心。
這都什么邏輯?
龍兒的眼神閃了閃,這江南七怪說起來,早年在武林上的影響沒那么大。在江南吧,也算是有人尊他們。但更多的人則是知道他們的脾性,就像是當年的焦木和尚。因為不敵丘處機,才請來江南七怪來做和事佬。可這請去做和事佬就是尊敬嗎?未必!只怕也知道他們的脾性。只要將他們放在高位上,什么閑事都敢兜攬的。當年焦木和尚的事,他們連調查都不調查,就只管相信了。后面的事情,便是由他們的無端插手而來的。說起來,在這事上,江南七俠的錯遠在丘處機之上。若不是他們橫加阻止,李萍帶著孩子何苦在蒙古受了那么些年的罪,說不定早被丘處機帶回全真教去了。
因此,從這些因果看來,他們因為一個承諾去蒙古尋人之類的,不就是還了當日的因嘛。結果這卻成了母子兩人的恩人。
這些都是過去的事,自己也就是聽娘親說過。如今根據這些反推柯鎮惡的選擇,她倒是有幾分理解。俗話說,女為悅己者容,士為知己者死。在柯鎮惡心里,只怕也是如此的。誰尊敬他們,把他們抬的高,那么在他的心里,誰便是知己。對知己,以死相報都不為過。更不要說是干出背叛知己的事了。
他們能對此人聽計從,而后又愿意幫著隱瞞。以江南七俠如今的人際圈子來看的話,很容易就能圈定出來大致的范圍。
她試探著問:“全真教……”
只這三個字,剩下的還沒說呢,柯鎮惡便面色大變:“……此事跟全真教絕無半點瓜葛,早就已經說了,一切都是我這老瞎子所為,若是因此害了二弟他們,我便追隨他們而去,到了那頭,給他們賠罪,來生做牛做馬,我也甘愿!”
竟是存了死志!
可這存了死志又如何?你問了那五人的意思了嗎?他們是愿意活著,還是愿意到了那頭之后再接受你的賠罪。
這話簡直糊涂之極。
但他不說,如今也沒關系了。這個大致的范圍有了,肯定跟全真教有關。
可這江南七俠,與其說他們是跟全真教有交情,不如說是跟丘處機有交情。可要說是丘處機指使的,誰也不信!
四爺當然也不信。丘處機能勸成吉思汗止殺,那此人的在某些方便是絕對值得肯定的。不管對全真有沒有成見,不管對此人是否喜歡,你都不能否認這一點。
他很明確的說:“怕是被有心人利用了。”
柯鎮惡心里一動,又覺得不能相信。自從出了那件殺金國百姓的事之后,他心里也未嘗沒有后悔過。雖然嘴上不說,但心里真挺不得勁的。這件事是有人送來的口信,告訴自己哪天去哪里的。他記得很清楚,那天二弟三弟四弟三個人去城外看馬去了,據說北邊來的馬販子帶了一批馬販賣,其中有一匹野馬王,要價千金。幾個人瞧熱鬧去了。因著第二天便是五弟的生祭,七妹出去買東西,打算蒸糕餅第二天要供奉,也出了門。那天,只自己在家。門外有人敲門,他起身去開了。那人很客氣,只說是全真教的道士,奉命替邱道長傳個口信。他沒聽過那個人的聲音,想來是全真教的小輩。而那人身上又有明顯的香燭味道,這跟其他全真弟子身上的味道是一模一樣的。他的鼻子靈敏,別人分辨不出來的香味,他能分辨出來。香燭看似差不多,但其實若是分辨的話,都有些差別。像是一些寺廟道觀,都是自己做香燭的,香客信眾去上香,給了香燭錢,那自是有香燭供應的。這種香燭,不會被允許帶出來的。全真教那樣的地方,也不需要靠販賣香燭賺銀子。所以,那人一定是出自全真。δ.Ъiqiku.nēt
因此,他說的話便也信了。
按照對方的話,他事先并沒有告訴二弟他們去鐘南山是為了什么,卻在那么百十來個拖家帶口的人翻過鐘南山之后,下令殺將過去。
當時二弟邊說:“大哥,情況不對!”
可那時候,來的不止自家一撥人。其他那些人是誰,自己眼瞎看不見,但二弟他們說,這些人黑巾蒙面,不知道是什么來路。
其實,只自己在不知情的時候殺了幾個人而已,二弟他們根本就沒動手。只是硬拉著自己撤離了現場。
怕是那時候,自家兄弟的容貌身形被記住了,這筆賬便算在了自家身上。
可這是邱道長安排的!
邱道長不會害自己兄弟的。
更何況,邱道長心中,助朝廷一統中原的心跟自己是一樣的。那什么新宋,根本就不能稱之為正統。因此,有人帶著邱道長的信物前來,跟自己說,靖兒如今的位置很重要。若是能把靖兒爭取過來為南宋朝廷效力,這便是砍去新宋一條臂膀。若是這件事做的隱秘,叫靖兒帶著人直接從津口登陸,直取燕京,那一統之日,將指日可待。
這話很有道理!那新宋的官家對靖兒很信任,靖兒只要出其不意,這件事八成是能成的。因此,他的任務便是騙了靖兒回來,逼著靖兒答應。
就像是邱道長叫人傳話的時候說的,便是靖兒不肯答應,可這么無限期的拖著他。也能起到反間計的作用。這么一個大臣,不按時還朝,難道官家心里能不猜疑?
只要有了猜疑,然后再慢慢的說通靖兒也是一樣的。他是那水師的第一任主官,信息也知道的最為全面。所謂知己知彼百戰百勝,只要有了他的協助,那南宋的水師豈不是如虎添翼?
越想這事就越是能操作。又不需要自己做什么,只要管教好徒弟就好了。要是這點都做不好,有什么臉面見這么看重自己的邱道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