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到了。”程玉下轎,發髻高挽,珠翠點綴其間,神色間斂了在轎子里時的憤懣。此時淺淺一笑,掩不住清秀臉龐上的幾分羞澀和柔美,比剛到京城時更加明艷:“勞煩眾位了,一路上山辛苦,賞。”“不敢,不敢,多謝小姐,多謝小姐。”程玉笑著,溫和大方。一年前,是她天真、不懂事,臉面受一絲損,就不敢再上前;若再受些委屈,更是覺得天塌了一般。其實,身份低微怎么可能不受委屈?臉面又怎么可能值錢?程玉抬眼望去。知道再往上的路已經封了,可能還有重兵把守,太子在此療養,自然不喜人打擾。她一路行來,從熱鬧到安靜,就是太子的權勢。就算蘇家,也要看太子臉色行事。她一個寄人籬下的表親,為此,盡一些努力去搏,有什么覺得丟臉的。就是摔得滿臉血也值得一試。管家迎了出來。主要是他沒收到有人要上山的消息。他們莊子距離太子的莊子近,太子封了再往上的路,以為沒人會過來:“表小姐,奴才來晚了,房間已經給您收拾好了,里面請。”程玉笑笑,提起裙擺,姿態柔美地步入山莊小徑。跟一個下人,有什么好惱的,何況這本就不是她家的莊子。蘇家的別莊,花香襲人,鳥語聲聲,一進去便知是繁華宴請之地,山林避暑去處。立即有眼尖的姑姑遞上披風,山間春涼。“多謝姑姑。”走過一處拐角,跨過一道小橋。程玉站定,抬目望去,這個位置剛好可看到陸家山莊亭角的一側屋檐。程玉并沒有多看,狀似不經意地走過,手指撫過路旁綻放的花朵,指尖磋磨花粉,不禁沾染了一抹花香,心中暗自思量:她遇到太子的幾率有多大?恐怕一分都沒有,太子避開她輕而易舉,她就是厚著臉皮求見恐怕都進不去。到底要想想辦法。……午后,山澗邊流淌著清澈的溪水。陸輯塵和林之念繞開了既定路線,徒步穿山。陸輯塵在山林間開路。林之念殿后。這座山頂最高處,有一片天然形成的湖泊。湖水碧藍,空氣怡人,四周被郁郁蔥蔥的樹木環繞,猶如一面明月般的鏡子,十分有名。林之念穿著棉坎,發絲高高束起,發間簡單地插著一支木簪,衣服紅艷利落,背上背著一個大包。舉目望去,遮天蔽日。徒步進山,已經很久沒有過了。她穿著特質雨靴,踩在凸起的盤綜錯節的樹根間,不時打開地圖看一眼。她們的目標是山頂清泉。陸輯塵伸出手,拉后面的之念過來,這段路樹根太密,苔蘚叢生,光滑無比,小心為上。她遞過手,兩手交握,兩人笑笑。平衡著向前。不一會,兩人交換了位置。爬過一處山崖,又走過峭壁。林之念在崖壁上的樹根處系上繩索,扔下去。陸輯塵在下面試了試力度,跟著向上。林之念走著走著,撿了一根像蛇一樣的枝條扔到陸輯塵腳邊。陸輯塵不知道什么時候躲起來,讓她找人。“你幾歲了,你說說你幾歲了?”“你先開始的。”兩人打鬧著卻無比謹慎地往上走。零星的陽光透過繁茂的植物落在兩人前行的路上。以前進山左左右右一群人是為了尋礦,現在只是消遣。也真的只是消遣。身份不同誰也不會真的冒險。這片山,不僅"清掃"過,上午還讓人驅了一遍毒蟲,叢林里沒有大型猛獸,也沒有致命危險。只要兩人不作死,這是一片不錯的游玩去處。繞過一片雜草過膝的地區,林之念掏出刀,在山巖上做了記號。陸輯塵爬過最后一段崖壁,扔下繩索。林之念爬上來,站在山巔,舉目望去,群山起伏,綠意盎然。兩人站在一處,看著腳下一望無際的大山,心境豁然開闊。“要不要喊一聲?”陸輯塵看著之念。林之念嗔他一眼,將水遞給輯塵:“這個高度?你愿意喊自己喊吧。”京郊外山多,但高的沒幾處。至少跟百山郡沒得比,那里大山林立,仰天撼地。陸輯塵接過來,他也不喊:“孩子氣。”“剛才誰提孩子氣的建議了?”陸輯塵笑著攬過之念。林之念順勢貼在他臂間,看著青巒疊嶂的山峰開口:“日落時應該很美。”“嗯。”“到時候我們太子殿下賦詩一首如何?”“卻之不恭。”群山之上,風景優美遼闊。陸輯塵吻著她的發頂。林之念靠在他懷里,看著不遠處的山巒:“我們是不是快到了。”“嗯……”兩人也不著急,靠在一起,看遠方,看來時的路。你說我走的慢,我說你小心過了頭。一會又笑得不行。“輯塵。”“嗯。”“還記得你第一次上山嗎?”陸輯塵手掌扣在她腦后,讓她更靠近自己幾分:“記得。”那時候大哥不在了,他想幫嫂嫂挖山貨養家。卻不得章法,亂走一氣,最后找不到下山的路:“結果,讓你冒雨找了我一夜。”是啊,有主意的時候真有主意,都敢不聽她的話地往外跑:“表現得很好,還知道找地方避雨。”陸輯塵將人抱緊一些,那次她并沒有生氣,更沒有不準他上山,而是特意停了幾天生意,親自帶著他上山,教給他,如何找山貨。那時候她牽著他的手上山。后來她帶著很多人上山。現在就他們兩個人上山;嫂嫂:“之念。”“嗯……”“……”山風吹過,樹葉撒花撒花作響,蟲鳴鳥叫一片祥和。……碧藍的湖泊周圍。因為來人的響動,驚走了三兩只喝水的兔子、野雞、山雀。林之念取下背包。陸輯塵鋪開坐墊,搭著帳篷。不一會,林之念手持一根細長的釣竿,落餌,拋線,一氣呵成。陸輯塵專門搗亂,手里的石子扔出去,湖面泛起層層漣漪。林之念假意踢他一下。陸輯塵笑鬧著躲開。沒有見過吊鉤的魚,傻頭傻腦地往上鉆,救都救不下來,看得陸輯塵搖頭不已。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