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意不敢。林之念讓冬枯把準備好的東西取過來:“這次得勝歸來,不能為你們慶祝,只能讓將士們多擔待。心里可有落差?”最后一句是對趙意說的。“回郡主,沒有。”“你師父來信了,提起了你……”林之念說著走上前。對內(nèi)用兵,不管那些人手里是不是沾染鮮血,是不是為本為民。說出來都不好聽。更何況,趙意以前是對外作戰(zhàn)。林之念伸手,扶他起來:“如果你不習慣,可以先……”趙意回避過郡主的手,瞬間起身:“回郡主,趙意和師父本意都是如此,追隨郡主,不問前程。”趙意目光堅定:“只是……憂心后續(xù)。”林之念收回手,也在等后續(xù)。她在陸輯塵的信件里,沒有看出輯塵的任何變化,還是印象中的樣子。但公是公,私是私。他維護周家江山,也不影響他的情事。就算他可以退一步,皇家未必會退。所以還是做了兩手準備。趙意在這個位置,自然也在其中。“能做的都做了,等著看便是。”“……是。”趙意收禮,沒有完全抬起頭,也沒有直視郡主的表情,目光規(guī)矩地落在她的衣衫上,猜郡主說這句話時的神色。郡主與太子殿下情之一字不用說……只是一年多了,雙方又是這樣的立場……郡主心里未必好受。但郡主從來沒有顯露過。冬枯捧著一個盒子回來。林之念接過,神色溫和地遞給他:“我給的賞賜,不是多貴重的東西,另外郡主府的庫房,你也可隨便選幾件。”趙意看著盒子,拿在她手中,她手指并不纖細,相反帶著常年練弓留有的痕跡。趙意瞬間斂下心神,抬手,恭敬地從郡主手里接過來:“多謝郡主,郡主萬福。”林之念覺得他太緊繃,少了霍舟的活躍,但他這個位置,還是不活躍為好:“一直忘了問,具體多大了?”趙意握著盒子,沒敢握郡主剛剛碰過的位置:“回郡主,十八。”“十八?不小了,可有心儀的姑娘?”趙意聲音很穩(wěn):“回郡主,沒有,師父一直都不滿意。”林之念聞愣了一下,既而笑了:“他眼光倒高。”“嗯,師父說要屬下找一個像師娘那樣的姑娘,還讓屬下不要急,最好……最好等師娘回來,再做主屬下的婚事……”林之念看趙意一眼,又不意外地移開目光,像許破會說的話。何況,許破這樣說,不見得真這樣做。現(xiàn)在趙意年齡小,許破還能這樣逗徒弟,等趙意再大些,恐怕趙意不著急,他也要著急了。這么說來,去年才十七的少年,今年都十八了。陸輯塵也又長了一歲。時間說快,真的很快:“最近可有你師娘的消息?”“回郡主,沒有。”大海撈針,談何容易。“或許……就算你師娘有了你師父的消息,也未必會回來……”趙意不是順風順水的少年,明白郡主所說的意思,若是自己,所學不成,也沒臉出現(xiàn)在郡主身邊:“是。”林之念看著他,突然若有所思:“你師父的名字如今天下皆知,再加上我們的推波助瀾,你師娘沒聽說的可能,很低……”“……”“自然也有身不由己的可能……這樣,你在我們待過的地方,放消息出去,說許尋賀突然生了怪病,病情很重、危在旦夕,需延請名醫(yī)呢。”趙意抬頭,猛然看進了郡主眼里,又急忙垂下頭。這……林之念也不是沒有分寸和顧忌,只在她和輯塵所待過的郡縣放消息:“而且五日后,再說身體略有好轉。”安母親的心:“但再隔幾日,再放許尋賀病重的消息,反復放收。”有用嗎:“……是。”許破的夫人可能不再在乎許破,可未必能放得下孩子,總要試一試:“晚上讓霍舟給你們準備了洗塵宴,先下去忙吧。”“多謝郡主,郡主不來?”本沒想去:“秋平會趕回來,替我到場,讓他陪你們喝幾杯。”趙意沒敢再問,拱手,退出去。林之念看向汴京城的方向。……百山城內(nèi)。郭太守提起筆,筆尖落在宣紙上,心里糾結的猶豫再三,最終將筆扔在桌子上。還上什么書?說的好似他上書后,就能撇清其中的關系一樣。而且重點根本不在上書。是——郡主真做了。趙統(tǒng)領真敢出兵。茲事體大、狼子野心、目無王法、我行我素。簡直是把頭拎在手里玩天下!郭太守心里怎么可能不怕。可觀今日的百山郡……觀郡主其人……觀她帶來的所有人……一個丐溪樓布局已有十年之久。那些一年多來陸陸續(xù)續(xù)來百山落戶的商人,他們沒有一絲猶豫,就是奔著百山而來。碧蕊大人等人對他們習以為常,沒有過多盤問。包括那位霍小侍從,小小年紀已跟了郡主多年。說這些只是巧合,打死他都不信!如果郡主是男人,他已經(jīng)懷疑她的目的。可現(xiàn)在就能懷疑郡主手里暗地里培植這些人的意義?!可,可能嗎?還是說……太子想用郡主大人……造反……不可能。郭太守又很快恢復冷靜,是郡主才對……郭太守心里驟然有些慌,郡主很有可能要利用太子……造……竟然是利用太子嗎!郭太守不可能不震驚。但又忍不住衡量,郡主會成功嗎?郡主手里的人、兵、包括昨日那一戰(zhàn),和郡主未出的神兵,以及高聳的城墻。如果郡主拿下了南石……藩王割據(jù)一方也不過如此!可郡主拿得下南石嗎?!郭太守徹底扔了手里的筆,拿下了,他就是審時度勢后的庸官!若是現(xiàn)在就一心賭郡主,才是忠臣良將!郡主此人,完全有讓人跟隨的魄力。就憑,這一戰(zhàn),她就沒想回頭。郭太守起身,站在窗前,看著窗外的天,昨夜雨氣過后,萬里無云。他如今也站在了選擇的風口上:“將劉宗田叫來。”“是。”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