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之上,葉禛看著蘇銘軒。他有些不知所措!自從他監國之后,蘇銘軒對他,始終是客氣恭謹。從來沒有表露出任何不滿和強硬的態度。這一次,蘇銘軒的態度非常清晰。逼他低頭!下旨安撫,使其退去。說實話,葉禛不愿。他如今坐鎮監國之位,前腳下旨質罪葉梟,結果后腳葉梟拒旨,起兵問罪李年。這不就是明晃晃的沒把他放在眼里,打他的臉面?若是他下旨安撫。豈不是更加助長了葉梟囂張氣焰?就在他猶豫的時候。又有大臣站出!“臣,戶部尚書曲文和,有一想講!”葉禛仿佛看到了救星一般,急聲道:“曲大人請將!”他希望曲文和能說出與蘇銘軒不同的看法。這樣一來,便可極大減輕他的壓力!畢竟曲文和好歹也是六部尚書。曲文和朗聲道:“殿下,如今雖然仰仗皇商,致使國庫充盈了許多。可朝廷各處,都是用錢的時候。這邊軍裝備,需要整備。南疆建城,需要民夫。各地官員小吏皆需俸祿發放。也多虧皇商收益和最近嚴查貪官,才充盈了國庫!可是歸根結底,咱們大乾,不能再生出大亂!”“如今柴老將軍即將出征,若是北疆再生戰亂,這大乾不是亂做一鍋粥了?等到陛下病好,看到這等情景,豈能不怒?宣王殿下,恕老臣直,武王素來桀驁,吃軟不吃硬!殿下您未同我等商議,便給武王下詔問罪,本就有些不妥。武王不過是押運些糧食,卻損傷兵卒,受了委屈,再被您問罪,他那般性情,如何能忍?如今出兵,也不過一時沖動,萬不可火上澆油,擴大事態!若是真是大戰起時,怕是生靈涂炭,我大乾江山社稷,亦要毀于一旦!所以,老臣以為,蘇相所甚是。陛下應當下旨安撫,治罪李年。由蘇相親自前去,勸說武王殿下,退回涼州,平息事態。”葉禛表情有些扭曲。他沒想到,曲文和站出來,也是支持蘇銘軒。而且他話里那是什么意思?什么叫葉梟受了委屈?明明是他派兵出涼州押糧,回頭還是他委屈了?曲文和說完,卻還未結束!朝廷上臣子紛紛站出!“臣附議蘇相和曲尚書!”“臣亦附議!”“末將以為,戰事不可輕啟,還望宣王殿下以大局為重!”一時間,朝堂百官,滿朝文武,竟然都站了出來。這是葉禛監國以來,第一次面對如此壓力!此刻,在他眼中,這滿朝文武,無異于妖魔鬼怪,個個都在逼他后退。以往看似彬彬守禮,恭敬異常之人。現在都站出來給予壓力。他呼吸有些粗重。而這些人的語,也讓他不得不思考。如果萬一真的起了大沖突,對大乾而,又意味著什么?百姓死傷,江山動亂!會不會有敵國乘機入侵?鬼蠻會不會撕破臉皮?想的越多,他越是猶豫,無形之間的壓力,恍若泰山壓頂。“本本王需要考慮一番!暫且退朝!”他想要去問問梅長空,去問問那個他最信任的人!葉禛快步離開,完全不敢面對朝堂諸臣。就仿佛一個被人打敗的將軍。寢宮中,寧缺來到葉諄身邊,躬身道:“啟稟陛下,宣王殿下退朝了,未做決斷,回御書房去了。”揮揮手,寧缺退下。葉諄搖搖頭,眼底閃過一絲失望。“要問策嗎?這也要問,那也要問,豈不是成了問話皇帝?”他一聲長嘆,輕聲道:“自古以來,朝堂之上,君臣相輔,亦相為敵!只是君臣之間的權爭,往往藏于暗處!君弱,臣強,臣強,權散!權散,則地方易生亂世,朝堂政令難以下達。所謂兼聽則明,的確不錯,可是拿主意的,要是帝王!”“葉梟居于涼州,不過一州之地,兵馬不過二十余萬!對比我整個大乾,立于絕對弱勢!他起兵十五萬,而出涼州,要冒多大的風險?為何無人勸阻?還是有人勸阻,他不采納?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的話,能上下通達,他的人,會聽命從之!葉禛啊,他朝堂之上,未有沖冠一怒!未有帝王霸氣,反被群臣壓住氣勢。下了朝,銳氣更散三分。便是他那所謂謀主給他出了主意,勸說他出兵平叛,他也不會去聽了!他的心意,從他轉身下朝那一刻,就已經定下了。還不如在朝上便聽了群臣之,回到御書房,說不定還要反找借口給自己推脫!圖找不痛快!”葉諄沒有猜錯!此刻,在御書房內。梅長空厲聲道:“殿下,這次無論如何,一定要立刻出兵!不要用北派將領!就用柴敬之。下圣旨,達天下,痛斥葉梟無君無父,目無國法!以柴國公領兵二十萬,統御隆慶玉河兩地兵馬!集全國之力,對其圍剿!這是殿下最好的機會!以大義壓之,名正順出兵,將其斬殺,徹底永絕后患!武王一死,殿下大事可定!”葉禛皺眉道:“可是孤已經讓柴敬之去沿海平叛了”梅長空無比激動道:“沿海不過些普通百姓作亂,純屬疥癬之患,無需在意,當下第一要務,便是平定涼州作亂!殿下萬不可猶豫!”“我可是朝堂百官皆是反對啊!我豈能冒天下之大不韙,去做此事?”“殿下啊,百官反對便反對!如今您可是監國之人,這種千載難逢之機,一旦打贏”“萬一打不贏呢?”此一出,梅長空頓時語滯。這么聊的話,那什么都不用做了。他深吸一口氣,耐心說道:“殿下啊,如今您兵多地廣,大乾大半疆土都在您掌控之下。葉梟不過庸北一郡,頭重腳輕,便是打不贏,他能撐多久?只要您下令,咱們勝算在七成以上!不,八成以上!”葉禛還是搖頭道:“可是父皇萬一得知此事,心生不喜,又該如何?”“殿下啊!是他先率軍出來的,是他叛亂啊!那葉梟都不怕陛下心生不喜,您怕什么?”葉禛輕聲道:“我也不是怕,可是他不通大局,我不能跟他一樣啊!這么一打,損傷的,乃是我大乾江山社稷。而且畢竟是我給他下旨問罪涼州兵馬,也畢竟是李年所殺萬一父皇追查起來而且朝堂百官,也都反對”葉禛,他從來都是性情猶豫。喜歡穩重行事,坐上皇位之后,決斷略有增強。可是江山易改,稟性難移。真到了大事,受各方壓力而決斷之時,他考慮的因素,就太多太多了性情中軟弱猶疑的一面,再次暴露出來。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