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夫人往晏家走趟,心有底,回到家中,先和陳老爺商量。
“母親的念頭,怕是難。”她直不諱,“女官入宮,沒有特例,怎么都要五六年,方能歸家許配,若是得貴人青睞,興許更難。即便能出來,咱們要讓她嫁給二郎,晏家不會意的。”
頓頓,又,“路,我仔細審紫蘇,老爺猜怎么的,年前,王尚書門提親,丹娘險嫁到王家去。”sm.Ъiqiku.Πet
陳老爺吃驚,忙問:“怎的沒成?”
黃夫人:“丹娘說齊非偶,沒敢嫁。”
“這傻孩子。”陳老爺追悔莫及,“既有這的福分,怎么又給拒?”
黃夫人眸光微閃,壓低聲音:“我覺得這事不合情理,好的婚事,沒理由不答應,后來我再想,會不會是老太太曾提什么,丹娘不敢應?”
陳老爺恍然:“你說得在理。”他細細想明,實在找不出程丹若拒絕的理由,便認可妻子的猜測,“怕真是母親透話,又沒準信,只能這般說。”
說罷,頓足不已,白白錯和王尚書結親的機會,由不得他不心痛。
黃夫人趁熱打鐵,問:“老爺說,這事可怎么辦?”
“和孝哥兒的事情,家不準再提。”陳老爺斬釘截鐵,“你約束下人,不準他們胡說八,母親那,我親去說。”
心頭的石頭落地。黃夫人語氣都輕松不少,笑:“都聽老爺的。”
陳老爺親與陳老太太說明情況。
出乎意料的,陳老太太并未發雷霆,語氣幽冷:“我知這孩子能忍,沒想到這么能忍。”
離開陳家之前,半點喜『色』不『露』,抓住機會,立馬攀更富貴的人家,這份手段和心『性』,比家的兩個親孫女強得多。
“現在你讓我留她,我都不敢留。”陳老太太慢慢,“好在咱們家不曾薄待她,有這五年的恩情在,她總要認咱們。”
陳老爺說:“母親的意思是?”
陳老太太:“想法子打聽打聽,讓她來見我老婆子。”
“兒子知。”
初到京城,事情極多,要去吏部報,要去拜訪老丈人,約忙半月,忽然接到皇帝的傳召。
陳老爺早就起來準備,換好官服進宮等候。
排隊的人很多,皇帝不是按次序叫,想到誰就叫誰。其他沒被叫到的人,就只能喝茶干等。
陳老爺在小太監茶,叫住對方,塞去銀錢:“小公公,我想打聽下,宮有沒有位姓程,禾呈程的女官?”
可巧,這小太監就是李有義,收銀子,掂量問:“不知那是您的?”
“她是長在我家的親眷。”陳老爺覺得有戲,忙,“聽說她進宮,家人惦記得緊。”
“咱們外朝的不清楚后頭的事兒,回頭我給您打聽打聽。”李有義說,將銀子塞進袖子。
陳老爺無可奈何。
晚候,李有義隨便找個跑腿的活,就去內安樂堂把陳老爺打探的事兒,告訴程丹若。
程丹若謝他,知該來的總會來,便在皇帝與后妃離宮之際,告假。
陶尚食沒有為難,很快批假。
這概是洪尚宮爭取到的最佳福利——女官可以出宮,而不像是宮婢,乎沒有踏出宮門的候。
步行到宮門,驗出入宮廷的腰牌,程丹若久違地呼吸到外的空氣。
夏天雖然熱,比春秋好,沒有沙塵。
她走的東華門,這邊最熟,東安門,就是皇城之外,有專門拉客的馬車夫候,看見她出宮,殷勤地前:“貴人要馬車嗎?”
程丹若正猶豫古代的出租車安不安全,背后已經有人叫她:“程姑娘。”
轉頭看,居然是柏木。
“是你。”她意外。
柏木:“沒想到姑姑今離宮,是要去子真先生府?”
程丹若點頭。
“您不介意的話,就由小人護送您去吧。”柏木,“京城的路您不熟。”
“謝公子……”她猶豫。
柏木笑:“少爺身邊不止我個伺候的,您稍等。”
他跑去和其他人說兩句,主動牽起馬,又給車夫銀錢:“馬車我租,回頭還到你們車行。”
“哎,好咧。”車夫連忙套車。
“程姑娘仔細腳下。”柏木放下車轅的車蹬子,讓她踩去。
程丹若進去,這種公共馬車的車廂很小,木制,三幔帳,左右都開窗,所以不算太熱。
“去燕子胡。”
皇城腳下,馬車走得很慢,不需要避讓等待。借此間隙,柏木隔轎簾和她說話:“少爺平都是騎馬朝,若早知姑姑今告假,指不定就坐車來。”
程丹若沒把他的客氣話當真,笑笑,反而好奇:“他的馬是黑『色』的那匹嗎?”
“是,那是陛下賜的良駒,名——”柏木咬住舌頭,“民間少見。”
程丹若說:“我想是。”平街可見不到那么漂亮的馬。
“這么的頭,您特意告假,是有什么急事嗎?”柏木問,“若您急,我就趕快。”
程丹若不愛說己的事兒:“沒什么,慢慢走好。”
柏木聽出話音,應聲,專心趕車。
到燕子胡,程丹若給他車錢,他卻死活不肯收:“您要還,還給我家少爺就是。”
程丹若無語:“我又見不到你家少爺。”
柏木朝她笑笑,躬身退走。
程丹若無法,只好先辦正事。誰想問門子,來得不巧,今天晏鴻之出門訪友去,遂直入后院,拜見洪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