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則到底沒在府里久留,刑部還堆著一堆事情等他,他如今雖只是代管刑部,但實際上,刑部尚書要做的事情,他一樣都不能推辭。他很快便離府去了刑部。
江晚芙送他出門,又去看了看小孩兒,她還是昨晚聽祖母說這孩子的身世,才知道他的名字。
姚晗。斯斯文文的名字,
古書集韻里用這樣一句話來解釋這個“晗”字:天色將明。和陸則的字“既明”,倒有異曲同工之處,江晚芙聽罷,越發(fā)覺得,這孩子與他們夫妻有緣分,多少有些愛屋及烏的想法。筆趣庫
她去看姚晗時,小孩兒正在吃早膳,綠竹在一邊伺候著,見她進來,忙恭恭敬敬屈膝,“夫人。”
姚晗也是眼睛一亮,三兩口咽下手里的花卷,跑到她身邊。江晚芙牽他回了桌邊,抱他坐上凳子,道,“別光吃花卷,噎得慌,喝碗粥。”
綠竹一聽,趕忙舀了碗粥,怕自家夫人誤會她伺候不用心,小聲解釋,“姚小郎君像是不愛喝粥,奴婢方才也給他舀了的,他不肯吃”
話說一半,卻見方才一眼都不看那粥的姚晗,抱著夫人剛遞過去的粥碗,大口喝了起來,話音頓時戛然而止。
江晚芙自然不會怪綠竹,朝她一笑,“我知道。他不肯吃,也別逼著,哄一哄,或者給他盛一碗在邊上,他噎著了,自己會喝的。”
用過早膳,鄭院判就來了府里,給姚晗一番望聞問切,當(dāng)然小孩兒不說話,問是沒問出什么。
收回手,鄭院判開口,“這孩子的喉舌,并無病癥,脈象也很正常,倒不像是身上有什么病。方才聽您說,這孩子很長一段時間,都沒大人照顧,興許是學(xué)說話的年紀(jì),沒有大人教導(dǎo),所以不會說話。”
江晚芙認(rèn)真聽著,倒是聽懂了,就是說小孩兒不是啞巴,可能是沒學(xué)過說話,所以不會說。她點點頭,又道,“鄭院判,還有一事。就是這孩子胃口很大,且只食主食和葷腥,會不會對他有什么影響?”
鄭院判沉吟片刻,道,“方才診脈,倒是沒什么影響。”
江晚芙點點頭。鄭院判開了藥,又定了回診的時間,惠娘就把人送出府了。
到了用午膳的時候,江晚芙想起姚晗那夸張的胃口,特意照先前的量,減了個饅頭,同他商量,“你中午少吃一個饅頭,留著肚子,下午嬸娘給你做好吃的,好不好?”
姚晗看江晚芙不給他饅頭,眨眨眼睛,倒是把手收了回去。江晚芙也不知道他明白了沒,等到下午的時候,她蒸了碟桂花栗粉糕,用糖腌的玫瑰鹵泡了壺水。
小孩兒像是第一次見這些,吃得很開心,到晚膳的時候,不用江晚芙說,他自己就給自己減了個饅頭,仰著臉,黑曜石的眼睛盯著江晚芙看。
江晚芙被他看得又好笑又心軟,摸摸他的腦袋,“真乖……”
姚晗沒等到她說“給他好吃的”,本來還有點不開心,被溫溫柔柔摸了摸腦袋,又不說話了,乖乖低頭吃飯。
哄孩子實在是個辛苦活,雖然陸則說,要她有事吩咐丫鬟,可這么小的孩子,真就丟給丫鬟不管,她也做不出這樣的事情,一天下來,總得看個四五次才安心。
日子不快不慢地過,很快四五日就過去了,這一晚,她回到正屋,在心里算了算日子,再過三日,陸則就可以回來住了。
這樣一想,本來稍顯冷清的正屋,都一下子有了人氣兒似的。還是早些生個孩子吧,有了孩子,立雪堂就能熱鬧起來了。
江晚芙正想著,身后的纖云,已經(jīng)把她的發(fā)髻拆了,用梳子梳過幾遍。江晚芙進盥室梳洗,披著濕漉漉的長發(fā)出來,纖云和菱枝上前,用又厚又大的棉布包著她的頭發(fā),將水汽一一吸走,江晚芙枯坐得有點犯困,就問,“我上回看到一半的那本話本呢?”
菱枝問,“娘子說的是那本錦繡緣嗎?”
江晚芙點頭,她這幾日忙著照顧姚晗,一直沒顧得上那本話本。菱枝聽了,就去翻書柜,翻箱倒柜半天,空著手出來了。
江晚芙看她,“沒找著?”
菱枝“嗯”了聲,道,“我去您常待的暖閣找找。”說著,急匆匆出去,過了會兒,還是空著手回來了。
纖云納悶,“這屋里的物件都是有數(shù)的,娘子的物件,誰會動?翡翠翡珠那幾個灑掃屋里的可問過了?”
菱枝道,“問過了,都說沒瞧見過。按說娘子的物件,她們不敢動的。”
要是丟了什么金銀首飾,那肯定是要嚴(yán)查。但不過一本話本而已,自然犯不上那么大張旗鼓了。江晚芙也只點點頭,道,“我知道了。”
說著,想起那日,陸則從他的書里,翻出一本她看到一半的話本,忍不住笑了一下。
菱枝見她笑,還有些疑惑,“娘子這是想到什么了?”
江晚芙搖搖頭,“沒事,我是想,估計是混進世子的書里,帶回書房去了,我等會兒過去看看。”
陸則的書房,他們這些丫鬟肯定是不敢進的,立雪堂也就江晚芙,去送過好幾回吃的,后來陸則更喜歡留在正屋練字,她才去的少了。
頭發(fā)擦得半干,纖云又拿了銅壺來,說是銅壺,底下其實是扁平的,專門用來烤頭發(fā)的,裝了熱水,用棉布包了三四層,從發(fā)上一遍遍熨過去,棉布吸走剩余的水汽,過了會兒,頭發(fā)基本就干透了。
反正也不出院子,就那么幾步路,江晚芙也懶得再梳頭發(fā),披了件帶帽的披風(fēng),從頭到尾那么一罩,菱枝提著盞燈籠,主仆倆就朝書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