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車從土坡駛下,鉆進了巷道。
兩束遠光燈雪亮,把車前浮動的塵埃都照得纖毫畢現。
燕綏開過槍的手還在抖,真槍和biubiubiu鬧著玩的玩具槍到底不同,后坐力震得她虎口發麻,整條手臂酸痛不已。
過速的心跳還沒平息,咚咚咚地跳著,聲音竟蓋過了輪胎打磨碎石的聲響。
燕綏壓根沒想到傅征會跟著她下車,還……幫忙善后。
剛才那件事,就是對她這個始作俑者來說,也太過大膽任性。更遑論傅征,人還是海軍特戰隊的現役軍官。
這件事要是讓朗將軍知道,肯定先崩她幾個腦崩讓她長長記性。
她瞄了眼傅征身上那件黑色夾克,又順著后視鏡悄悄打量了眼正專注開車的傅征。視野有限,燕綏只能看到他那雙像浸在林間雪水上黑色晶石的眼睛,正注視著前方路況。
估計是擔心雇傭兵會換車追上來,從剛才起他就油門猛加,開得飛快。
燕綏做完壞事的興奮感涌上來,壓也壓不住。
她輕咳了一聲,借著吸鼻子的動作抵住鼻尖,剛忍過那陣笑,結果轉眼瞥見跟小媳婦一樣坐在座位上的陸嘯,到底沒繃住。
陸嘯對傅征有天生的弱者敬畏強者的心態,傅征借了他的外套沒脫還給他,他也不敢開口要。手上捧著的那件特戰服更不敢穿,生怕褻瀆了。這會冷得瑟瑟發抖,唇色發青,還強裝鎮定。
她一笑,本就等著聽她發表感的一車人,這會都似有若無的打量她,試圖從她這里聽到只片語。
無論是感人肺腑的真情故事還是瞎編亂造的檢討報告,她隨便說點什么都行。
燕綏想了想,覺得這事自己應該道歉:“對不起啊,我這個人什么都挺好的,就是有點記仇。”
有點?
路黃昏對她的說辭嗤之以鼻,明明是很記仇好嘛?
燕綏嘴上說著自己不好,但語氣理直氣壯,好像她記仇就是理所應當的,絲毫沒有一點愧疚感:“我來之前花了重金跟安保公司雇了一個車隊,為的是一路平安暢通。結果這幫孫子卻憋著壞勾結了索馬里人想再坑我一筆。你說我一個一毛不拔的資本家,怎么咽的下這口氣。”
辛芽聽得喉嚨“咕咚”一聲輕響,嗓子發癢。
來了來了,燕總開始發表領導講話了……
“我這小助理昨天以前看到這個世界最黑暗的一面頂多還是微博熱搜上那些晚八點檔家庭倫理狗血檔,他們都把辛芽的世界觀重鑄了,我弄壞兩輪胎算什么?”
聽得津津有味的胡橋聽到這算是聽明白了,這哪是檢討和認錯,她明明是拐著彎地給自己脫罪……
他眨了眨眼,用余光去掃傅征。
駕駛座上的人仿佛絲毫沒受這些話的影響,減速掛擋,目光專注。
胡橋看在眼里,只覺得自家老大對燕總是真的仁慈……這事要是放路黃昏身上,狗腿都能打折好幾次了。
傅征不接話,燕綏也沒再說下去。
再解釋聽上去就像狡辯,不討喜還會惹人嫌。
她看出來了,傅征并沒有跟她計較的意思。
車內一靜,傅征抬眼往后座看了眼。
這種境外勢力,尤其在索馬里這種有政府跟無政府狀態一樣的地方,就是犯罪也很難約束。sm.Ъiqiku.Πet
光就她昨天凌晨的那番遭遇,讓她卸兩個輪胎撒撒氣,的確沒什么大錯。否則在看穿燕綏意圖的時候,他就出手阻止了,哪還繼續縱容?
引起傅征興趣的,其實是她那手槍法。
他離得近,看得很清楚,她手腕力量不強,握槍的時候甚至手還在抖,但每回開槍幾乎都離中心不遠,顯然是受過訓練。
前方下坡,傅征踩剎車減速,語氣也跟著徐緩:“這手槍法,朗將軍教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