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望舒冒險而來，只為見謝夫人一面，現在謝夫人脈象還因他好轉，他便覺死也值得了。

“少主，您不能久留，趁著夜色，我們得連夜回去?！崩钏恼f道。

謝望舒頷首，他有幾句話交待兩位妹妹。

“若姆媽沒能撐過去，便是命。不要過度悲傷，保重好自己?！?

他沒交待身后事如何操辦，人死如燈滅，儀式都是辦給外人看的，他希望兩個妹妹不要因母親的離世一蹶不振。

謝纖凝哽咽著點頭：“大哥，你也要保重好自己?！?

謝扶光也應下，她有事單獨跟謝望舒說：“我送大哥出去。”

謝望舒頷首，抬手拍了拍穆長行的肩膀：“好小子，都有舅舅高了?！?

穆長行鼻尖有點酸，喊了聲：“舅舅?！?

他以為很早就戰死的舅舅，原來已經換了一個身份，一直在孤勇奮戰，他欽佩，也為他心酸。

“好了，舅舅走了，我們……”謝望舒的視線掃過每張臉：“北平見?！?

下次再見面，就是他們打去北平的時候了。

簡單話別，穆野和謝扶光送謝望舒出門，不能走大門，要從一扇小角門出去，正好給他們說話的時間。

謝扶光主要問北方的情況。

“很惡劣?！敝x望舒說道：“君主立憲制的弊端越發明顯，老百姓的日子一天比一天難，很多都已經加入地下組織，共同對抗政府，政府只會以暴制暴，寧可錯殺也不放過，人人自危?！?

又說：“地下組織正式有了自己的名字，叫人民黨，他們的武裝部隊在地方已經跟北方軍打起來，他們萬眾一心，勢如破竹，北方軍被打的節節敗退。日國愿意派兵支援，遭到了內閣反對，他們不愿引狼入室。但如果北方軍實在抵擋不過，引外軍是必然的?！?

“不能讓局勢發展到那一步。”穆野說道：“我們要尋個機會出兵，不能給穆彥霖引狼入室的機會?！?

謝望舒點頭：“你們等我消息?！?

“好，大哥，你千萬保重自己?！敝x扶光叮囑。

說話間就到了小角門，謝望舒把披風的帽子拉上，李四扶著他從小角門出去。

穆野重新插上門，夫妻倆一回頭，看見了站在樹后的蘇綰心。

她站在樹后的陰影里，看不清五官的臉，早已淚流滿面，眼睛直直看著那扇門。

門外，謝望舒駐足回頭，同樣看著小角門。

他豈會沒有覺察到那道滾熱的視線。

無論何時，當那道視線出現時，他都能感受到。

對不起，原諒他的膽怯。

他這一生，無愧家國，無愧天下，無愧百姓，唯獨虧欠年少時愛慕的她。

“少主，走吧。”李四輕聲喚他。

謝望舒深深看了眼后，轉身離開。

待這場仗勝利后，若他還活著，他定回來見她。

門內。

謝扶光走上前，給了蘇綰心一個擁抱。

蘇綰心埋在她肩頭失聲痛哭。

她知道他活著，卻不知道他是這樣活著，她日思夜想的少年將軍，再不是那個英俊少年，他的臉，被大火毀于一旦，他滿身都是歲月的滄桑，他過的那樣不好。

“他得多疼啊?！碧K綰心痛的聲音發顫：“他當時得多疼啊?！?

謝扶光拍著她的后背，一下一下安撫。

已經過去了那么那么久，謝望舒自己都忘記當時有多疼了，可在乎他的人，每一次看到那些陳年舊疤，依舊心如刀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