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不要自己嚇自己,等日子一久,事情過去,也就沒事了……睡覺吧!”
另一邊。
李欽差的調查,正在暗中有條不紊地進行。
吳子虛行賄的銀兩,是通過城中一家錢莊轉手的。
他從錢莊掌柜那里拿到了賬目,順藤摸瓜,又找到了幾個收受了好處、負責在考官與吳子虛之間傳遞消息的小吏。
冰冷的刀鋒和秦王府的令牌面前,這些人的骨頭軟得像面條。
幾封吳子虛與邢大人往來的密信,被呈到了他的案頭。
信中,兩人商議如何將陳平川的卷子做掉,如何確保吳子虛的門生萬無一失地坐上解元之位,辭清楚,罪證確鑿。
人證物證俱在。可以收網了。
這一日午后,天光正好。
吳子虛正在自家院子里的葡萄架下,悠閑地品著雨前新茶,享受著愜意。
他在遙想,等自己的門生將來高中進士,自己作為座師,該是何等的風光無限。
院門,被“轟”的一聲巨響從外面踹開,嚇得仆人驚叫。
一群身披玄甲、手持利刃的王府護衛,如狼似虎地沖了進來,肅殺之氣瞬間將滿院的鳥語花香滌蕩一空。吳子虛手中的名貴瓷杯應聲落地,茶水濺濕了衣袍,整個人都懵了。
“你們,你們……”
李欽差緩步走入,手中高舉著一份蓋有秦王朱紅大印的令牌,字字如雷,響徹庭院:“奉王令,徹查科場舞弊一案!將吳子虛,拿下!”
同一時間,另一隊人馬,如天降神兵,封鎖了副主考官邢大人的府衙。
而主考官張大人正在官邸用早飯,聽聞屬下驚惶通報,說府外有王府欽差求見時,差點被一口熱粥噎住。當他衣冠不整地迎到前廳,看到被兩名護衛押解、面如死灰的邢大人,和李欽差手中那份由皇帝親批、授權秦王徹查此案的密旨時,他只覺天旋地轉,雙腿一軟,癱倒在太師椅上。
自己治下,竟然發生了如此驚天動地的科場大案!
而他,作為名義上的主考官,竟被屬下蒙在鼓里,毫不知情!一股刺骨的寒氣從腳底直沖天靈蓋,他知道,自己的仕途,徹底完了。
“欽差大人……下官……下官有罪??!”張大人涕淚橫流,哀嚎聲充滿了絕望。
消息在短短一個時辰內傳遍了廬州府的每一個角落,滿城嘩然!
那些原本對榜單心存疑慮的落榜士子,此刻如同在無盡的黑暗中看到了第一縷曙光,紛紛涌向府衙門口,議論聲、叫好聲、咒罵聲混雜在一起,響徹云霄。
正義,雖遲但到。
城南的陳記小飯館里,陳平川正拿著一塊干凈的抹布,仔細地擦拭著一張張油亮的八仙桌。
店里的食客,個個都伸長了脖子,唾沫橫飛地討論著這場官場大地震。
“聽說了嗎?那個吳子虛,還有邢大人,全被王府的人抓了!說是科舉舞弊,人贓并獲!”
“我就說嘛!陳家這小哥兒的才學,字字珠璣,怎么可能落榜!原來是被人給黑了!”
“這下好了,沉冤得雪,青天可鑒!朝廷總算還了咱們廬州讀書人一個公道!”
陳平川聽著這一切,臉上沒有半分波瀾,手上的動作也沒有絲毫停頓。他將抹布在清水里洗凈,用力擰干,整齊地掛在墻上,然后不急不緩地走到柜臺后,拿起了那把被他盤得溫潤光滑的算盤。
外面是翻天覆地的喧囂,是正義降臨的狂歡。而他,只是安靜地撥動著算珠,為家里賺錢。
一個與他相熟的激動書生滿臉漲紅地沖進店里,對他大聲喊道:“平川!平川!欽差大人來了!我們的卷子,要重評了!”
陳平川抬起頭,迎著對方興奮的目光,露出一貫溫和的笑容,仿佛在說一件再尋常不過的事。
“知道了,先坐,要吃點什么?今天我請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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