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小姐,這是您的籌碼。”
侍者一口英文,單手撐著托盤來到她的面前,上面放著剛用現金兌換出來的黃綠色不同數字的籌碼圓片。
她手指捏著圓片拿起,小聲道了句謝。
“我們的小公主終于要來加入了嗎?”
面前一桌正在熱火朝天賭博里的男人們,臉上表情各有異笑,看似和藹可親的笑容里,實則正在等待著她的籌碼輸光,淪為一桌人的階下囚玩物。
唐婉嬌跳下了高腳凳,長長馬尾辮甩動,長相甜美的她露出十足少女氣的笑容。
“我可是第一次,叔叔要讓著我才行。”
“當然了,好不容易有一位這么漂亮的亞洲小姑娘,我們會手下留情?!?
侍者拉開面前的凳子,恭迎著她坐下。
主位置上的西方男人彈了手指:“那我們就來一次黑杰克,唐姑娘應該曉得規則?”
“自然?!?
“那就好。”他笑容自信極的表現,難免不令她忐忑。
抓著手中的圓片,手心沁出了一層汗水,她指尖不斷摩擦著圓片上凹凸不平的數字,緊張盯著那人手中洗牌的速度。
穿著西服的侍者站立在兩人中間,將大小王抽出,緊接著開始了華麗的洗牌招數,在空中的撲克散亂成一道優美的弧線,52張牌又全部穩穩接住在另一只手掌中,緊接著放在桌面,劃過攤開,一切行云流水。
西方男人彈了個舌,優雅伸出手掌劃在那副牌上:“請?!?
周圍每個賭博桌上都發出各異的哭嚎和興奮大笑聲,篩子的搖動清脆混亂,一同擾亂著忐忑不安的內心。
唐婉嬌怯意的手指頓在空中,周圍男人們看的笑容皆有含義,甚至聊起了天。
“剛才唐小姐換取的籌碼,貌似可不夠這一局的勝負啊?!?
“我猜,應該會被路德先生全贏走才是?!?
“可別第二次就爆牌了,那運氣得是太好?!?
“……”
黑杰克,又名21點,是她爸爸曾經在桌牌上喜歡玩的紙牌游戲之一,爭取拿到最接近21點的牌,但是不能超過21點,她對此根本沒有贏的信心,之所以會答應這位禮貌紳士的男人,不過是想體驗一波賭博的快感罷了。
大不了,她可以輸光所有的籌碼,反正錢多。
這么想著,她咬了后槽牙。
手指觸摸上一張牌,捏起一角抽出就要掀開。
“規矩呢?!?
一道冷磁的男聲在背后響起。
不是英文,而是過于標準的中文,她來這里的第三天,第一次聽到如此清晰吐音的中文話,以至于掀牌的手頓在了那處。
“江先生。”
還沒反應過來,手中的紙牌被一只寬大的手給抽走,像是甩飛鏢一樣扔了出去,砸在對面男人的胸前。唐婉嬌抬起頭,只見西方男人笑的滿臉夸張怯意,慌慌張張從凳子上起身。
“哈哈,江先生怎么在這?”
剛才還自信流暢的說著母語,此刻換成結結巴巴的中文,聽著叫人感覺滑稽。
“我說,規矩呢?!蹦堑劳缆曉俅螐念^頂響起。
“對不起對不起!我們玩的太happy,忘記了,這就檢查她的身份證?!?
唐婉嬌揚起腦袋,發現自己身邊的人,也是一個西方人,黑色的大衣披在肩上,氣場感令人退避三舍。線條分明的下顎,流暢宛如只有在畫中才會見到的線條,眼窩凹陷的深邃恰到好處。
與此同時,他也在垂眸看向她,淡綠色的瞳孔像極了天然翡翠,波光流轉,一時間移不開眼。
聽到他剛才口中的話……身份證?
他們把她當成未成年了?
“我不是……”
“不用查了,把她帶出去。”
“等等,我說我不是?!?
“我讓你出去。”他沒有波瀾的話,卻充斥著危險。
身后前來的兩名保鏢,拿走了她手中的籌碼。“客客氣氣”架著她往外走,任憑她風中凌亂,雙腳不沾地。
剛才的那桌男人們全都站了起來,憨笑著一陣討好。
他懶洋洋抬起眼皮掃視他:“路德,這是我發現的第二次,再有下一次,我會將你從我的地盤上拖出去,并且收了你的一只手?!?
這次,他標準流利的英文,沒有半點雜話。
“十分抱歉江先生!絕對,我向您保證,絕對沒有下次,我將我的心臟托給上帝做保證!”
男人無心聽他的誓,留下一聲陰笑離開。
賭場門外,她還依然被架著,兩個力壯身強的保鏢,用不了多少力氣便將她困的老老實實。
“把她放開。”
那道陰風又吹了過來。
與此同時,頭頂上落下一只手,將她的東西塞給了她。
留在賭場里的小皮包,還有那些用來換籌碼的錢,她將這些抱在懷中,抬頭去看男人,正巧他也在看自己。
“先生,我不是未成年,我今天剛滿十八,不信你看,這是我的護照?!?
她從皮包側面的拉鏈里掏出來,給他看。
他接了過去,打開看了一眼,又垂眸打量著她。
“雖然我長得像,但我真的不是?!?
“我知道?!?
放低下來的聲音頗有磁性,聽了令人過耳不忘。
護照塞給了她:“但如果你繼續玩下去,你的全部籌碼,包括這個皮包,都會被他們收進口袋,當然你也是,待宰的小羊羔,唐小姐。”
她莫名其妙的聽著,見他從大衣內側口袋里掏出了鐵盒,拿出一根長煙,旁邊的保鏢點燃火柴,為他掩風點上。
男人垂眸瞇眼,深吸一口,將煙盒合上,薄唇性感的吐出白霧,那股充斥成年人奸詐雙目,直勾勾看她,如同審視貨物。
“先生——”
“那人是個慣犯,像你這么單純的小姑娘已經有一個了,現在應該被賣到軍營,過著每天張開腿,生不如死的生活呢?!?
她背后冒出冷汗,嘴上依然很倔強:“我,我很有錢的?!?
“呵,以唐家的勢力,就算想滿世界的找你,恐怕找到也是一具尸骨了?!?
“你你,你認識我?”她邁下臺階跟著他一塊走。
“我了解中國?!?
“對哦,你剛才看了我護照,不,不對,你會說中文,說的這么好,你是混血兒!你也是中國國籍的?”
他并沒反駁:“唐小姐,富貴榮華你不過,跑到這種戈壁地帶做什么?!?
“我高中畢業,來旅游的,而且這是我的夢想,人生一定要來一次拉斯維加斯!”
他嘴邊悄然勾起:“所以你家里人知道嗎?”
她故作傻乎乎的笑容呲起牙,齒頰生香。
當然不可能讓他們知道,她告訴爸媽自己要去瑞典來著。
“這是我的夢想!”
“夢想?”男人好整以暇垂眸:“罪惡的lasvegas,居然還騙來了一只小貓咪?!?
lasvegas?
唐婉嬌眼前一亮:“你是西班牙人?西班牙和中國的混血?”
“哦?”他來了興趣,停下腳步,手指夾著香煙,歪頭仔細聆聽她的判斷。
“因為我是第一次聽到,有人把這個單詞說的這么正宗西班牙語味?!?
“你居然懂西班牙語?!?
“不是啦,我只會這一句,來之前做過功課,lasvegas源自西班牙語,意思為肥沃的青草地?!碧仆駤善炔患按锨霸儐枺骸澳窍壬艺f的對嗎?”
“對極了?!?
她咯咯笑了起來,像是發現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先生,你叫什么名字?中文的!”
“江野?!?
他瞇起翠綠的瞳孔,指向馬路對面不遠處,閃著金光招牌的酒吧:“那是我的酒吧,我可以請唐小姐來喝一杯嗎?”
“榮幸至極!”
邪佞的笑,那點狡黠被他藏在眼底不見蹤影,單純的貓咪,別這么輕易就對人沒有防備啊。
記憶混亂,酒精迷醉。
眼前那點星星在不斷的徘徊,身子輕飄飄駕凌在云霧之上,沒有了軀體,只剩靈魂。
她歪頭倒在酒吧臺上,睜著被酒精渾濁的雙眼,看到那個英俊渾身荷爾蒙的男人,在同身后的保鏢交談著什么。
她的手指間還夾著高腳杯,里面高濃烈的酒精被吞咽的一滴不剩,臉撲撲紅,他回過頭來,對她露出一抹笑,眼底,藏著東西。
“江先生,我很困?!彼撊醯恼Z氣輕輕念叨,絲毫不覺自己正在撒嬌,希望能拜托他為自己準備一間房,好讓她可以滿足的睡上一覺。
“小貓咪。”
那聲竟溫柔的有些寵溺,寬大手掌撫摸著她的發頂,揉著軟綿的頭發,順毛一樣,掌心往后輕撫。
“唔……”好溫柔的手。
記憶又一次的渾濁搖晃,她好像在被人抱著,一路顛簸,快要把胃里的酒液都晃出來了。
等她意識再次回籠,看到自己在一張紅色的大床上,屋子里充斥著玫瑰花一樣的香薰,令人陶醉,舒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