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周晚讓衛也籌備一下迎新聚餐的事。
衛也則在每個部門里挑了幾個員工,第二天下班,他帶著所有人到了位于松山路的文景苑,包間足夠寬敞,環境幽靜,很適合員工聚會。
能配得上這么大排面,搬動老板的新人,毋庸置疑,自然是兩位優秀的飛行員。
——許博洲和紀燕均。
外面是連廊假山,流水潺潺。
周晚還有些工作要處理,便吩咐衛也先點餐,不必等她。
趁老板來之前,一伙人抓著兩位星榮的“男神”,問東問西,從工作經歷問到感情經歷,又從感情經歷扒到學生時代。
禮不禮貌已經顧不上,反正上了頭。
許博洲和紀燕均換下了成熟的制服。
私底下,兩個人都不喜歡太費力的打扮,偏向喜歡一些寬松的基礎款單品,再稍稍搭配一下,張弛有度。
“我靠,好會穿,大帥逼就是養眼。”
“這種耳機也就許博洲戴著不土。”
“紀燕均也是啊,這種富二代港男,確實氣質不錯。”
……
星榮被前老板經營到行業墊底,最亮眼的飛行部許久都沒新人加入,一群女同事就像八百年沒見過帥哥一樣,挨在一起欣賞起對面的花美男。
什么夸張的詞都用了出來。
被簇擁,許博洲和紀燕均顯得很淡定。
許博洲性格比較冷,回答也是幾個字一筆帶過。
性格相對更外向的紀燕均,立馬融進了新環境里,甚至還教幾個女生說起了粵語。
里面聊得起勁,鬧哄哄的,以至于周晚進來時,都沒人察覺。
周晚默默坐下,對衛也做了一個噓聲的手勢,說別打擾大家。剛好這時,幾個女生在問他們一個私密的話題——是否單身。她似乎有點感興趣,視線落到了兩位男主角身上。
許博洲沒猶豫,答得干脆又冷淡:“嗯,單身。”
幾個女生止不住的抿嘴笑,又望向了紀燕均,人事部的小唐指著他,瞇起眼:“紀少爺你肯定不是單身。”
“為什么這么說。”紀燕均笑。
小唐挽著旁邊女同事的手,目光刁鉆犀利:“你一看就玩得比glen花,肯定是那種風流機長。”
紀燕均看了許博洲一眼,許博洲抿了一口溫茶,一哼:“這就是你在業內的風評。”
轉頭,紀燕均舉手做投降狀:“ok,我承認我長得確實英俊,確實有很多女人喜歡我,但其實我是一個很專一人。”
小唐打趣問:“那請專一的紀副機長回答一下,你目前是否單身。”
紀燕均握起水杯,眼眉一抬:“現在是,但明天就不一定了。”
……
包廂里又是一波小高潮。
紀燕均是什么德行,許博洲再了解不過,根本沒當一回事。
見大家聊得差不多,衛也拍拍手,示意老板來了。
剛剛亢奮的幾個人,立即消停了下來,板正拘謹的坐著。
即便周晚不是一個橫眉冷對的強勢老板,但畢竟身份擺在這,底下的人始終放不開。她禮節性的舉杯致辭后,包廂里很快又鴉雀無聲。
好在后勤部的kimi是個暖場王,他迅速打開了話匣子。
kimi問許博洲:“剛剛忘了問你,我好好奇,你當時為什么會去做空軍飛行員。”
光環又立刻籠罩在許博洲身上,他挑起一片三文魚放到碗里,沒抬頭,似乎并不覺得這是一件多么牛逼哄哄的事,他淡淡的答:“剛好條件符合,就想試試,挑戰一下自己。”
幾個女生做崇拜狀,眼里冒星星。
kimi哇了一聲:“開過戰斗機,難怪飛機開得那么穩。”
周晚把自己當作了旁觀者,在聽他們的聊天。
她與許博洲曾經算是親密無間的發小,但高中畢業后,他們的生活慢慢不再有緊密的交集,所以,連他做過空軍飛行員這件事,她也是從簡歷里得知的。
kimi開了頭,他們又聊了起來。
想留給員工們舒服自在的空間,周晚和衛也打了一聲招呼,一個人走出了包廂。
飯桌前,許博洲的余光掃到了門口的背影,過了一兩分鐘,他以去外面抽煙透氣為由,悄悄走了。
流水在氤氳的水霧間流淌,空曠幽然。
他在長廊里站了一會兒,并沒有等到周晚,以為她有事,于是想去外面先抽根煙,只是垮過門檻,意外在外面的長椅上,看到了她的身影。
石墻上的壁燈從周晚身后照去,她穿著鵝黃色的套裙,嬌小玲瓏,整個人像是被淺淺的虛化過,和包廂里熱鬧的場景相比,她顯得有些孤獨。
“怎么一個人坐在這里?”許博洲走到了長椅邊。
周晚往門里望去了一眼,用手指輕輕地將被風吹起的發絲挽到了耳后:“我是老板,在里面坐著,她們始終會不自在,所以我出來自己呆呆。”她雙手撐在椅子上,說:“你是主角,快進去吧。”
許博洲冷笑:“有你這么溫柔的老板,他們還挑?”
“這不是挑不挑。”周晚反問:“難道你會喜歡和老板呆在一起嗎?”
“嗯。”許博洲點點頭,繞到椅子前,在她身邊坐下,雙手插在兜里,稍稍側了頭:“如果老板是你,我恨不得24小時都跟你呆在一起。”
“……”周晚一怔,但也只把這句話當成玩笑,一笑置之。
今天的工作格外的繁忙,上午和下午分別去見了兩個客戶,又回集團開了一個會議,她疲憊到腰酸背痛,不過最疼的還是腳,她有點后悔穿新鞋出門。
許博洲低眼,視線順著那雙纖細白皙的腿往下移,看到被高跟鞋磨紅的腳后跟,他問:“疼嗎?”
周晚皺眉點點頭:“嗯,有點。”
突然,她身邊的人像一陣風似的起身,又迅速的朝馬路對面奔去。
文景苑外是一條安靜小道,經過的車輛不多,那個高大的身影很快就奔進了對面的羅森便利店。
周晚一直盯著便利店的玻璃窗往里看。
男人穿過一排排貨架,在最后一排彎下腰,拿起一只盒子,然后快步去結賬。他站在自動玻璃門前等門開時,無意間,對上了椅子上女人的目光。
周晚疲憊的雙眼里,仿佛出現了幻覺。
虛影朦朦朧朧。
她看到的是一個穿著校服的少年,單手挎著運動包,另一只手里攥著物品,走下臺階,穿過馬路,朝自己走來。
而少年的目光,和此時一樣,一直緊緊落在自己身上。
相似的場景,竟然會在同一個人身上重復發生。
一切好像變了,好像又沒變。
那個驕傲又意氣風發的少年,長大了。
長椅上的少女,也是。
走回來的許博洲,直接問周晚:“要幫忙嗎?”
周晚像嚇到了,連忙搖頭:“不用、不用,我自己來……”
“來”字的音還沒有發全,許博洲就蹲在了地上,他撕開創可貼,輕輕扶住周晚的腳踝,命令她:“把腳踮起來。”
“……哦。”
周晚僵硬的動了動腳,撐在椅子上的雙手突然緊繃,她斜著頭去看蹲在地上為自己貼創可貼的許博洲,他手指的動作很輕柔,就像生怕弄疼她一樣。
將創可貼貼著皮膚輕輕壓了壓,許博洲半抬起眸:“以前總讓我幫你,現在對我這么客氣,還挺不習慣。”
周晚沒出聲。
貼好后,許博洲起身,沖周晚一笑:“我貼ok繃的技術,還行吧?”
“許博洲,你好煩啊。”周晚打了他一下,不禁笑出了聲。
——“ok繃”是他們之間的小趣事。
高中那會兒,周晚很喜歡臺灣的文藝電影,看得多了,一些用詞也開始不知不覺臺灣化。第一次說起這個詞,是她有一次不小心劃破了手,想讓許博洲去給自己買創可貼,只是下意識把創可貼說成了ok繃。
后來,許博洲老拿這個詞調侃給她。
不料,這一幕剛好被出來找人的衛也撞見,他尷尬到想挖個洞鉆進去。
“衛也,什么事?”周晚喊住他。
衛也慢悠悠地轉過身,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報告:“kimi他們說想轉場去ktv,讓我來問問你,想不想去。”
周晚拒絕:“我就不去了,不然他們都不自在。”
“好。”衛也看向許博洲:“那許機長,你是先和我一起進去,還是在這里等我們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