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燕均和段飛碰拳,大聲喊道:“go!”
機身在風雨里搖搖欲墜的往下降,許博洲緊緊握牢側桿,他的眼神緊視前方,那爆裂的閃電和見不到陽光的厚重烏云,在他眼底逐漸放大,而似乎有一個人抓住了他的手,陳航的聲音在他耳畔回響。
——“glen,我永遠會在天空里,和你一起保護全機人員的安全。”
因為擔心如果在下降的過程里,飛機失控,再次俯沖,會帶來不可控的災難,許博洲決定用當空軍時使用的預防性緊急降落。
飛機離地面越來越近。
可駕駛艙內的一切都更不能松懈。
許博洲:“放起落架。”
紀燕均:“起落架放下。”
許博洲:“襟翼放到3。”
紀燕均:“襟翼3確認。”
兩人瞄準目的地默契配合。
隨著許博洲喊道:“對準跑道。”
飛機沖向地面,sl7786航班安全降落在莫斯科謝列梅捷沃機場。
所有人都像是在天空里做了一場關于暴風雨的噩夢。
平穩落地后的乘客,興奮的歡呼聲。
那從駕駛艙內傳來的、富有磁性的聲音在廣播里響起。
——“大家好,我是這次航班的機長,許博洲,很幸運,我們穿越了一場驚心動魄的暴風雨,也很感激我的雙手沒有失靈。也謝謝大家對我、對我們星榮全機組人員的信任,雖然我們還沒能到達祁南,但是我們可以下飛機,先呼吸呼吸莫斯科的空氣,待稍作休息,我們一同回家。”
在經歷一場浩劫后,沒有哪兩個字能比“回家”更觸動人心。
機艙內爆發出了雷鳴般的掌聲。
-
此時已經是祁南夜里的9點半,周晚第一時間接到了許博洲的電話。
聽見他的聲音,周晚快要哭了:“你做得很棒。”
許博洲就像是隔著屏幕在撫摸她的頭:“你也是,因為有一個好的老板在支持我,所以我才敢按自己的判定去作出決定。”
“但你做到了,你值得我信任。”
“我十歲就和你說過了,我許博洲,這輩子絕對不會讓你失望。”
沒和許博洲多聊,周晚讓他先去休息,掛了電話后,衛也看到她掉了眼淚,抽了兩張紙巾給她。
“謝謝。”
衛也很感慨:“老板,你真的很信任許機長。”
擦掉眼淚,周晚吸了吸鼻,看著桌上那張紙飛機的壁紙,她笑了笑,眼神里是對他們彼此的信任:“許博洲只管向風而行,其他事,我會替他擔。”
一直覺得自己沒有浪漫細胞的衛也,差點都掉眼淚了。
即使還有十幾個小時的等待,他也沒走,繼續陪在老板身邊。
這時,有人走進了咖啡店。
打扮時髦的男生,看樣子不是喝咖啡的,徑直的朝周晚那桌走去,他先自我介紹:“你好,我叫時朗,是星榮空乘組時雪菲的弟弟。”
周晚怔了一下,然后握上了他的手:“你好。”
時朗拉開包鏈,從里面取出了一個盒子,放到了周晚面前。
周晚疑惑:“這是?”
他說:“許博洲留在我們家的物品,確切的說,是給你的。”
“給我的?”
“嗯,你一會兒可以慢慢看。”
“好。”
應姐姐的吩咐交代完事情的時朗,并沒有走,而是多嘴了一句:“周總,許博洲的好朋友,也就是我的姐夫陳航,在澳洲航空公司飛行中,遭遇飛機墜毀的事故原因,其實我有反復的研究,是由于飛的電傳控制系統給操縱面發出了錯誤的指令和警報,最終導致了事故的發生,而我想這一次,是許博洲關掉了系統,選擇了自己篩選可用信息,靠經驗和專業能力,保證了飛機的平穩降落。”
雖然聽不懂關于飛行的專業術語,但周晚有被眼前這個年輕男生驚道:“你是學飛行專業的嗎?”
時朗搖頭:“不是,學醫的,港大。”
周晚更驚訝了:“那你怎么會這么懂飛機的知識?”
他笑笑:“因為我更想做飛機的醫生。”
“……”
時朗又主動了一次:“如果周總信任我,我想參與到這次航班事故的調查中來,想和厲害的飛機醫生學習,將來也想進星榮,為星榮效力。”
衛也撇嘴,心想現在的小孩也太會爭取工作機會了吧。
不過周晚很喜歡時朗,點了頭:“好。”
時朗走后,周晚打開了他帶來的盒子。
衛也很識趣,他不想打擾老板看許機長的物品,于是坐到了另一側。
夜深了,出口的人也變少,四周的環境安靜了許多。
周晚看到盒子里是一封封信,她在心里竊喜,以為是許博洲寫給自己的情書,可當她拿起第一封時,臉色卻變得沉重。
因為,這不是情書。
是——遺書。
——「親愛的周晚,今天我從悉尼飛倫敦,不知會不會遇到災害天氣,但如果遇到,我想告訴你,我喜歡你。」
——「親愛的周晚,今天我從巴黎飛悉尼,一樣,習慣讓雪菲代筆,幫我寫下這封也許你永遠看不見的遺書,還是想說那一句話,我喜歡你。」
——「今天飛波士頓,你也在,我知道,想找你,但又怕打擾你,那就在天空里對你說一句,我喜歡你。」
——「今天從香港飛悉尼,你不會知道,我在你家門外守了一整夜,是很糟糕的暗戀吧,你一定會罵我懦弱,可是我連讓你罵我一次的勇氣都沒有,為什么喜歡你叁個字這么難說出口呢。」
……
——「我每次都在想,如果這一次飛行,我真的不幸離開了這個世界,現在的你,還會不會為我掉眼淚。」
——「今天穿越阿爾卑斯山脈時,遇到了強氣流,飛機差點失控,好險啊,我還活著,還能寫下這封信,再說一次,我喜歡你。」
——「每一次看到乘客們有人送有人接,就覺得自己好孤獨啊,我也好想每一次飛行前,都能聽到你的祝福,落地后,一開家門就能見到你。」
——「周晚,如果我們有未來,答應我,我每次落地,你都要做那個烤糊了的蜂蜜面包給我吃,好不好?」
周晚手抖著翻開一封又一封的遺書。
她數了數,總共有101封,這些與他一起在浩瀚無垠的天空里,經歷了一次次曲折經歷的手寫遺書,比起情書更能震撼她,她從文字里看到了他顛沛流離的心,看到了他對自己強烈而旺盛的愛意。
她讀到最后一封時,眼淚止不住的往下掉。
——「今天要穿越南太平洋,不知會不會在高空突遇劇烈陣風,但是我好想告訴你,就算是七級陣風,也吹不走我對你的愛意。」
哭累了,周晚趴在了桌子上。
衛也走過來,替老板將桌上那一封封“特別情書”收進了盒子里,他坐在旁邊的椅子上,笑著對她說:“許機長,真的很愛你。”
淚水模糊了視線,周晚在笑,很甜很甜,她聲音很輕柔,讀取了一段他信中的話:“嗯,他說,他看過廣闊的天空,看過浩瀚的星辰,卻發現自己的心還是那么小,小到只能裝下周晚。”
衛也也笑了。
不知過了多久,周晚睡醒又趴下,趴下就坐起來,十幾個小時候,她終于在出口處看到了熟悉的身影,是時雪菲和其他幾個空乘。
她立刻起身,推開咖啡店的門,扒開人群,朝最后那個推著行李箱的男人沖了過去。和紀燕均說說笑笑的許博洲,還沒有反應過來,一雙手臂就緊緊抱住了自己的腰際,整個人投入到了他懷里。
周晚先抱著哭了會兒,然后踮起腳尖,去摸著許博洲的臉頰,那些真實的溫度告訴她,他活著。
笑著笑著,許博洲哭了,她也哭了。
在經歷了生離死別后的對視,是比任何一次都洶涌的欲望,而這一次主動的是周晚,她勾住了許博洲的脖子,不顧旁人的眼光,與他擁吻,甚至是纏綿到極致的舌吻。
一旁的機組人員都驚呆了。
周晚牽起了許博洲的手,特意將十指緊扣的雙手舉起,向所有人炫耀:“你們記住了,這個男人是我的男朋友,不要打他的主意。”
許博洲傲嬌的聳聳肩。
周晚依偎在許博洲肩膀邊,帶著他往停車場走:“回家,我給你做蜂蜜面包,而且一定要烤糊的那種。”
許博洲表情變難看:“我很累誒,能不能不要烤糊?”
“你自己寫的,一定要吃烤糊的。”
“……”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