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程秀渾身不自在。
他沒想到電視劇里的情節(jié)能放到他身上演,更沒想到的是即使是對著個男人,黎朔表現(xiàn)的也半點不矯情做作,依然透著一股不加修飾的優(yōu)雅。
黎朔注意到他的別扭,笑著坐下道,“是不是我追求人的方式太老掉牙了。”
李程秀愣了一下,連忙搖頭。
“還有更老掉牙的呢,你知道嗎,我一直幻想著結(jié)婚那天,可以掀紅蓋頭。”
李程秀忍不住笑了一下。
“我大概是,七八歲的時候,隨我父母去的美了,有那么十來年的時間,我們一家三口跟中了的飛速發(fā)展是完全脫節(jié)的。當(dāng)我再次回到中了的時候,我發(fā)現(xiàn)我從我父母那里得到的關(guān)于中了的傳統(tǒng),民俗,文化的信息,很多已經(jīng)跟不上時代了,因為那些都是十幾二十年前的了。我能熟記關(guān)于中了所有傳統(tǒng)節(jié)日的典故,但是如果我跟一個二十來歲的年輕人談起來,他們十之八九說不上來。我從小就向往著結(jié)婚的時候,有鋪天蓋地的紅,結(jié)果回到中了才發(fā)現(xiàn),現(xiàn)在流行西式的白色婚禮,我有些失望……我想我骨子里,還是一個很傳統(tǒng)的中了男人。”黎叔發(fā)現(xiàn)李程秀正認(rèn)真的聽著,突然那種略帶遺憾的聲調(diào)一變,帶了幾分戲謔道,“我說這么多,只是想問問,李程秀小朋友,你對胸前頂著大紅花拜堂成親什么的,感興趣嗎?”
被點名的人一下子沒跟上黎朔的進度,反應(yīng)過來后怔愣的點了點頭。
黎朔爽朗的笑了兩聲,半開玩笑半認(rèn)真道,“那么我可先打預(yù)防針了。要是有一天,我有幸和你結(jié)婚的話,你可得帶紅蓋頭,到時候不要嫌我老氣,更不許耍賴啊。”
李程秀臉一紅,不好意思的笑笑。
黎朔那種溫暖的,懇切的態(tài)度,讓每個和他相處的人都如沐春風(fēng)。世界上怎么能有這樣的人,讓人忍不住就要被他吸引,甘愿服從和相信他說的每一句話,奉他為偶像。
一疊疊精致的菜肴很快呈了上來。
黎朔發(fā)現(xiàn)不善辭的李程秀,只有談到食物的時候,才會多說話,畢竟這是他的職業(yè),于是找不到話講的時候,兩個人就會評論桌上的美食。
黎朔并不在意他說話磕磕巴巴的,他覺得一個人最優(yōu)異的能力未必是說話,而是傾聽。李程秀就是個很好的傾聽者,極富耐心,不多發(fā)表評論,但會對于對方說的話,給予眼神或者點頭的回應(yīng),讓人心里非常的舒服。
他越跟李程秀相處,就越發(fā)的對他有好感。
伴隨著海上日落的美景和輕妙的音樂,兩人共進了一頓美味的晚餐。
李程秀是喜歡和黎朔相處的,他想大部分人應(yīng)該都喜歡和黎朔相處。這不僅僅是心情愉悅,更重要的是,他覺得自己能從黎朔身上學(xué)到很多東西,無論是做人,經(jīng)驗,還是知識。
何況黎朔雖然意圖很明顯,但卻表現(xiàn)的中規(guī)中矩,從來不會有讓他不適的舉動,只是耐心的,一點點的,進入他的生活。
李程秀盡管心里遲疑,很多時候都無法拒絕黎朔的邀約,兩人出去的次數(shù)也逐漸增多。
在忙起來的時候,他可以控制住自己不去想邵群,如果邵群一直不出現(xiàn),他的生活也許就能慢慢回歸正常了。
晚上上班的時候,身邊一個同事穿的毛衣不知道怎么的濺著火星了,一下子著了起來。
旁邊的小工嚇壞了,接了瓢水就潑他身上去了。
其實沒多大事兒,他里面還穿著襯衣,人是一點兒沒燒著,但是好好的衣服燒了好幾個窟窿,是徹底不能穿了。
那個同事哭喪著臉一邊脫一邊道,“這衣服可好了,純羊絨的,去年過年我大姨給我從內(nèi)蒙古帶來的,這下全毀了。”
周圍人都跟著安慰,有給他遞毛巾的,又幫著他脫濕乎乎的衣服的。
眼看他要往垃圾桶里扔,李程秀實在忍不住了,“哎,別扔。”
那人奇怪的看了他一眼,“怎么了?這不能穿了。”
李程秀小聲說,“給我,行嗎,我改改,給我的狗,織衣服。”
旁邊人都笑了起來,說這算物盡其用了。
那人爽快的把濕漉漉的衣服遞給了他,“那你記得先把它晾干了再拆,要鋪平了晾,要不型就沒了,織好了給我們看看啊。”
“哎呀,李師傅真是賢惠,心靈手巧呀,什么都會。”
“對呀,真的,李師傅這樣的,要是個女的,我保準(zhǔn)追他。”
李程秀臉有點兒紅,用兩只手托著衣服。
羊絨浸了水特別重,李程秀一時不知道往哪兒放好。
他正左右晃著腦袋想辦法的時候,廚房的門打開了,前堂的小姑娘興沖沖的對李程秀說,“李師傅,上次你那個大帥哥的朋友又來找你了,還帶了另一個大帥哥,他們在四號包房吃飯呢,你趕緊去呀。”聲音里是掩飾不住的興奮雀躍。
李程秀以為她說的是黎朔和adrian。
最近黎朔經(jīng)常來找他,前堂的小姑娘小伙子們,但凡跟他說過話的,都恨不得把他當(dāng)神供了,崇拜的一塌糊涂。
李程秀有些頭大,他想不出這手上的衣服怎么處理,又怕黎朔久等,腦子一熱,干脆就托著衣服出去了。他跟黎朔逐漸熟悉,黎朔從來不會對他任何失態(tài)的地方露出半點異色,所以他也就放心的把自己這么狼狽的一面暴露給他看。而adrian雖然會笑他,但是卻沒有惡意。而且現(xiàn)在都十一點多快下班了,外面兒基本沒幾個客人了,他也不怕人看見。
于是李程秀就穿著胸前斑斑點點的廚師服,手上托著濕漉漉的灰黑的毛衣。貓著身子小跑著去了包間。打算進了包房再找塑料帶裝起來。
只是一進包間,他就傻眼了。
邵群翹著二郎腿坐在椅子上,旁邊摟著個特別秀麗漂亮的年輕男人,正親密的在邵群耳邊說著什么。
李程秀腦子嗡的一聲,愣在了當(dāng)場。
那年輕男子一抬頭,正好瞧見李程秀的扮相,噗哧一聲笑了出來。
邵群也抬起頭,看到李程秀的瞬間,眼神尤為復(fù)雜,不但不笑,反而沉下了臉去。
他語帶嘲諷道,“這餐館是聘你顛勺啊,還是聘你洗衣服啊。”
李程秀臉上青一陣紅一陣。
他默默的蹲到電視柜下,翻出個平時給客人打包飯菜的塑料帶,把衣服裝進去,然后轉(zhuǎn)身就想走。
邵群高聲叫道,“給我站著。”
邵群憤然站起身,被李程秀那冷漠的態(tài)度給激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