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小富帶著老黃隨江老夫子向南屏山下的雅舍而去。
在徐子州所住的那間雅舍的院子里,所有人這才將安小薇安大才女是陳小富的未婚妻這件事消化完畢——
這肯定不會是假的。
沒有哪個姑娘會用這種事來開玩笑。
他們這才知道安小薇與陳小富的婚約起于鳳歷元年冬,也就是安小薇出生之后,這份婚約便立了下來。
很正式!
有安小薇的父親安旭的簽名和私印,有開陽神將陳權的簽名和私印。
婚書上還有欽天監的金色印章!
這倒是不奇怪,畢竟以安府和開陽神將的身份請欽天監為證并不是什么難事,只是加蓋了欽天監的金色印章之后,這婚書就不太容易有反悔的機會了。
“我也不知道爺爺和父親為何會同意,但現在看來他們是有眼光有遠見的。”
安小薇將婚書之事講完,又羞澀的說道:
“其實……我來臨安僅僅是出于好奇想看看他,倒是沒有料到他會有出人意料的一面。”
“這便更好了。”
徐子州很是感慨。
“老夫亦認為這是一段傳奇的姻緣。”
“他的學問究竟如何這還需要進一步去了解,不過即安這小子的為人,老夫是很喜歡的。”
“雖與他只是從牌坊到學院一路而行的短短相處,他的談吐、他的思想,老夫雖說當時反駁了他,但其實老夫內心里也還是有幾分認同的。”
“睡至二三更時,凡功名都成幻境;想到一百年后,無少長俱是古人,這其實也是一種大智慧,只是當時老夫希望如他這般的少年能多一些奮斗之心,少一些享樂之意。”
“陳臨淵那老匹夫命好啊!”
“當年年少時候在集慶的文昌學宮求學,老夫從來都是學宮第一,陳臨淵這廝……從未曾進過前十。”
“那年冬,年僅十五歲的莊輕蝶背劍入集慶,我與江余正陳臨淵還有你爺爺安經緯等少年正在鐘山煮酒吟詩賞雪。”
似乎回憶起了當年。
徐子州望向了遠方,老眼里的神色頗為豐富。
“莊輕蝶登鐘山,以手中劍斬飛雪萬千,切落臘梅數片!”
“她說……臘梅煮酒味道更香。”
“她與我等喝了十三壺酒!”
“她飄然而去,說……此行下山覓佳婿,她乃武人,要尋一才子相伴一生!”
“莊輕蝶……分明大雪,可在我的眼里,所看見的卻是春日暖陽下百花叢中最漂亮的一只蝴蝶。”
“她要尋一才子相伴一生……我覺得我就是了。”
徐子州深吸了一口氣自嘲一笑:
“可我輸了。”
“輸給了陳臨淵。”
“不是輸在了才學上,而是……陳臨淵那廝,他生得比我漂亮。”
“與莊輕蝶在集慶相識的那兩年是我這輩子最快樂的兩年。”
“雖說最終我未能如愿,但少年時候的那種青澀的、純潔的愛情,它始終如不敗的花一般在我心間綻放。”
“這人老了便喜歡回憶過往。”
“過往有許多,但大多數已經模糊或者遺忘。”
“唯有那場雪,那個在雪中舞劍的人,那個手捧酒碗豪氣而飲的姑娘,她始終清晰,仿若昨日,仿若就在眼前。”
徐子州收回了視線看向了安小薇:
“這轉眼之間,老友的孫女竟然已到了談婚論嫁的年齡。”
“你之才華,齊國的學子們都極為敬佩,想來還有許多少年傾慕于你。”
“你能坦然面對這一婚約,能堅守這份婚約……老夫心里甚慰。”
“你與即安在這最美好的年齡相遇,老夫祝福你們的愛情能開出最燦爛的花來。”
“這樣的人生,才無憾!”
安小薇羞澀行禮致謝:
“多謝徐爺爺的祝福,只是、只是即安現在尚不知道我就是她的未婚妻。”
面巾下的小臉蛋兒緋紅,心想江老已去了許久,即安他會不會來這里的雅舍留宿呢?
就在這時,江老夫子帶著陳小富和老黃走了過來。
老黃留在了這道籬笆墻的門外。
二人入院,陳小富的視線就落在了安小薇那張戴著面巾的臉上。
就在所有人的注視中,他徑直就向安小薇走了過去!
他的臉上帶著一抹微笑,他的那雙眼里……竟然是一片柔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