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后,他又扭頭瞅了瞅,那個被王虎用繩子捆得跟個大肉粽子似的,早嚇得跟灘爛泥一樣癱在地上的山賊頭領,對王虎吩咐。
“虎子,仔細搜搜他們身上,看看有沒有什么值錢的零碎玩意兒,也算是咱們今晚上的辛苦錢,不能白忙活一場。然后把這家伙也料理利索了,手腳麻利點,別留下什么尾巴。咱們也得趕緊離開這個是非窩,回黃果村去?!?
王虎嘿了一聲,咧嘴一笑,應得干脆,便興沖沖地開始在那些個已經挺尸的山賊,和那個頭領身上上下其手地摸索起來。
秦若雪這時候才從板車后頭慢慢挪了出來。她走到許青山身邊,一雙眼睛定定地瞅著他,那眼神里頭,有后怕,有驚嘆,更多的是一種她自個兒都沒琢磨明白的,混雜著欽佩和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依賴。
“青山,你你這本事,真是越來越讓人看不透了。剛才那些個兇神惡煞的山賊,可比黑風嶺那伙子還要難纏,你竟這么三拳兩腳就給拾掇了。”
許青山聽她這么說,只是淡淡地笑了笑,伸手替她把鬢角邊被夜風吹得有些散亂的一縷秀發,輕輕地掖到了耳后,聲音也放得溫和:“這算不上什么。走吧,大嫂,咱們回家。”
三個人也沒再耽擱,胡亂地收拾了一下戰場,把那些山賊留下的幾把還算囫圇的破刀爛槍,還有王虎從他們身上搜刮出來的那幾十文銅錢,幾塊碎得不成樣子的散銀子,都一股腦兒地收好,便拉著板車,繼續趁著夜色,連夜向著黃果村的方向趕路。
月亮在云彩后頭躲躲藏藏,灑下來的光也忽明忽暗。
三個人誰也沒再開口說話,車輪子壓過石子路的咕嚕聲,在寂靜的山谷里頭,顯得格外清晰。
方才那一場突如其來的遭遇,雖然最后是有驚無險,可那股子濃得化不開的血腥味兒,還有那種跟死神擦肩而過的冰冷氣息,還是讓秦若雪心里頭七上八下的,這會兒想起來,手心都還微微有些冒冷汗。
她坐在板車上,身子隨著車子的顛簸一晃一晃的,目光卻總是不由自主地偷偷瞟向走在車轅旁邊,許青山那挺拔而沉穩的背影。
她心里頭那份莫名的悸動,就跟往平靜的湖面里頭扔了顆小石子兒似的,漾開了一圈又一圈的漣漪,怎么也平息不下去。
王虎默默地走在板車的另一邊,一只手扶著車轅,另一只手卻始終緊緊地攥著那柄新買的鋼刀,眼神依舊跟那夜貓子似的,警惕地在四周黑沉沉的山林里頭來回打轉。
他雖然平日里瞅著憨厚老實,但經歷了這幾次真刀真槍的陣仗,身上也漸漸地多了幾分只有在死人堆,里滾過的老兵才有的沉穩和煞氣。
尤其是剛才許公子那如同天神下凡一般,三拳兩腳就解決了一伙兇悍山賊的威猛模樣,更是讓他心里頭充滿了前所未有的踏實和自豪。
能跟著這樣的公子爺,是他王虎八輩子燒高香修來的福氣!
許青山則依舊走在隊伍的最前面,他臉上的神情平靜得像一口不起波瀾的古井,但那雙深邃的眼眸,卻比之前任何時候都要明亮,也更加深沉。
跟那伙山賊的交手,尤其是那個會幾下粗淺刀法的頭領,讓他對這個世界的武力層級,又有了一個更清晰,也更直觀的認識。
那頭領的刀法,在他看來雖然依舊是破綻百出,根本上不了臺面,但也絕非尋常那些個只會掄王八拳的莊稼把式能比的,顯然是正經下過一番死力氣,受過些許旁人指點的。
“看來啊,這世上會些拳腳功夫,懂得些許搏命技巧的人,比我想象中的,還要多上那么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