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壓下心頭那點子火氣,扭頭對身后的王虎低聲交代:“虎子,等會兒門一開,你們仨都給我穩住了,別急著動手,一切都看我的眼色行事。記住了,咱們是本本分分的良民,官府的人上門查案,咱們也得講究個禮數,不能先落了人家的口實,明白嗎?”
“可是,許公子,瞅他們那副德行,分明就是來故意找茬的!”王虎那火爆脾氣,哪里還捺得住,壓著嗓子憤憤不平地嘟囔了一句。
“我曉得。”
許青山那雙深邃的眸子里,閃過一絲幾乎讓人察覺不到的冷意,“可咱們也不能先自個兒亂了陣腳,讓他們抓著把柄。且看看他們這葫蘆里頭,到底賣的什么藥。”
說完,他不再猶豫,伸出手,緩緩地拉開了院門上那根粗重的門栓。
“吱呀——”
一聲,那扇有些年頭的朱紅大門,慢悠悠地向內打開,門外那二十來號氣勢洶洶的人影,便一下子都暴露在了午后那有些刺眼的陽光底下。
張天河瞇縫著那雙細長的眼睛,瞅著從院子里頭不慌不忙走出來的許青山,還有他身后那三個跟鐵塔似的,渾身上下都透著股子彪悍勁兒的壯漢,眼神里頭,不由自主地就閃過了一絲幾乎難以察覺的訝異。
他原本尋思著,這許青山充其量也就是個走了狗屎運的泥腿子,一見到他們這些個穿官衣的,早就該嚇得雙腿發軟,屁滾尿流地跪在地上磕頭求饒了。
卻怎么也沒料到,對方竟是這般沉得住氣,臉上連半分慌亂都瞧不見,那份從容不迫的勁兒,倒真不像是個尋常的鄉野村夫能有的。
“你可是許青山?見到本官在此,為何不跪!”
張天養仗著他老子在后頭撐腰,又見許青山似乎沒把他放在眼里,那股子紈绔子弟的囂張氣焰又冒了出來,他用馬鞭指著許青山,厲聲喝罵道。
許青山卻像是壓根兒就沒聽見他那狗仗人勢的叫囂一般,目光平靜地從張天養那張跋扈的臉上掃過,最后落在了馬背上那個正襟危坐的張天河身上。他不卑不亢地拱了拱手,聲音不高不低:“草民黃果村許青山,見過巡檢大人。不知大人今日屈尊駕臨我這小小的黃果村,是有何公干?”
他這一開口,自稱草民,卻不稱小的,既沒自降了身份,卻也守足了面對官面上人物的禮數,倒讓那原本想先聲奪人的張天河,一時之間也有些不好立刻發作。
張天河冷哼了一聲,居高臨下地俯視著他,聲音里透著一股子官老爺特有的威嚴:“許青山,本官問你,你可知罪?”
“草民愚鈍,平日里也只知埋頭種地,實在不知自個兒究竟犯下了何等罪過,還請大人明示一二,也好讓草民死個明白。”
許青山依舊是那副不急不躁,不慌不忙的平靜模樣。
張天河那張老臉拉得跟驢臉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