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崇的隊伍,押著失魂落魄的張天河和面如死灰的李文靖,在黃果村村民們敬畏又復雜的目光中,緩緩離開了村子。
一路無話,待回到青石鎮縣衙,石崇便立刻將二人“請”進了后堂,就此軟禁起來,一連數日不聞不問。
青石鎮縣衙,后堂。
石崇端坐在那張有些陳舊的太師椅上,手里頭捧著一卷不知什么年代的泛黃卷宗,正一字一句,仔仔細細地瞧著。
他那張萬年不變的冰塊臉上,瞧不出半分喜怒,整個人就跟那廟里頭的石像一般,透著股子生人勿進的冷硬勁兒。
張天河和李文靖兩個,跟那犯了錯等著挨板子的學童似的,一左一右,垂著手站在堂下,連大氣兒也不敢多喘一口。
他們心里頭都跟那十五個吊桶打水似的,七上八下的,摸不透這位從州府來的石閻王,心里頭到底是個什么章程。
自打那日從黃果村回來,石崇便將他們二人一并“請”到了這縣衙后堂,名為協助辦案,實則卻是將他們給軟禁了起來。
既不審,也不問,每日里頭,除了讓衙役送些粗茶淡飯過來,便再無旁的話語。
他派去黑風嶺調查李黑風底細的親隨,也早就快馬加鞭地趕了回來,帶回來的消息,證實了李黑風一伙人,確實是那山頭上占山為王的悍匪,手上沾過血,也做過不少打家劫舍的勾當。
可石崇拿到這份口供,卻也只是點點頭,便將其壓在了卷宗底下,再無下文。
這般不冷不熱的晾著,反倒比那明刀明槍的審問,還要讓人心里頭發毛,備受煎熬。張天河那身嶄新的官服,這幾日下來,也穿得有些褶皺,精神頭更是肉眼可見地萎靡下去。
李文靖更是惶惶不可終日,夜里頭翻來覆去,總夢見自個兒被扒了秀才的功名,戴上枷鎖,發配邊疆。
一晃眼,便過去五六日的工夫。
這日午后,天氣有些陰沉,堂屋里頭悶得讓人喘不過氣。就在張天河腿肚子都有些發酸打顫的時候,一個穿著州府衙門差役服飾的小吏,腳步匆匆地從外頭走了進來,手里頭高高捧著一份用火漆封口的加急公文。
“啟稟石大人,州府孫大人八百里加急公文,請您即刻過目!”
石崇那雙原本古井無波的眸子里,終于閃過了一絲微不可察的波瀾。他放下手中的卷宗,接過那封分量不輕的公文,撕開火漆,抽出里面的信紙,一目十行地掃過。
堂屋里頭的氣氛,一下子就變得更加壓抑了。
張天河和李文靖都屏住呼吸,豎起耳朵,想從石崇那細微的表情變化中,瞧出點什么端倪來。
他們都曉得,這份來自州府一把手的公文,很可能將決定他們,以及許青山的最終命運。
也不曉得過了多久,石崇才緩緩地將那張信紙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