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剛亮,江譽就洗漱完畢,挎上帆布包,腳步匆匆地出了門。
玉梔無聲無息地跟在他身后,來到榮軍街。
江譽像只無頭蒼蠅,在街口焦躁地來回踱步,最后蹲在馬路牙子邊,眼巴巴地望著路口。
因為怕錯過賀主任的車,連早飯都不敢去買。
玉梔則躲在一個深綠色的郵筒后,不緊不慢地啃著兩個饅頭。
過會兒,又剝開一個鹵雞蛋,小口小口地吃著。
眼神卻始終明銳,像獵鷹一樣,一瞬不瞬地盯著江譽。
早上八點半,一輛掛著京字車牌的軍綠色吉普穩穩停靠在路邊。
江譽的眼睛噌的亮了,一個箭步就湊了過去。
“您好,您好,是陸大哥吧?我是實習生江譽,賀主任今天……”
江譽臉上堆著討好的笑,從兜里掏出一根大前門香煙,雙手遞了過去。
車窗搖下一半,露出司機陸燃棱角分明的臉。
他的視線像刀子那般在江譽身上刮了一圈,吐出三個字:“我不抽。”
江譽的手僵在半空,笑容瞬間凝固。
“陸大哥,我……我就是想跟您打聽打聽,賀主任他……平時有什么喜好?
有沒有事需要……幫忙?我,我是嵐市土生土長的人,多少認識些人……說不定可以,可以……幫忙找人。”
陸燃的臉上看不出喜怒。
“不必了!與其把心思花在這方面,不如多花點時間想想,怎么把人做好。”
這話像一記耳光,抽得江譽臉火辣辣的。
但為了前程,他強忍下屈辱,把姿態放得更低了:
“陸大哥,我……我真的知道錯了!
您就當可憐可憐我,給我指條明路吧!
賀主任到底要怎樣才能消氣?只要他能再給我一次機會,讓我做什么都行!”
說完,從兜里掏出一卷大團結,硬往陸燃懷里塞。
“滾!”陸燃面色鐵青,抬手狠狠一揮,將那卷錢打落在地。
“你當外交部是什么地方?竟然還想賄賂我?!
我告訴你,賀主任生平最厭惡的就是你這種投機取巧、品行不端的人!
我勸你現在立刻消失,別再讓我看見你。
否則,我不保證你的檔案上,會不會多添一個屢教不改,糾纏領導的污點!”
江譽被他吼得渾身一激靈,臉徹底成了豬肝色。
“不不不,我沒有這個意思,您千萬別誤會!”
他嚇得魂飛魄散,連錢都來不及撿,就手腳并用地往后退。
“您別生氣,我這就走,這就走……”
他灰溜溜地跑開,卻沒有走遠,而是鬼鬼祟祟地躲在一棵大槐樹后。
玉梔遠遠望著這一幕,嘴角勾起一抹譏誚。
前世,江譽就是這樣,總以為金錢和關系能擺平一切。
卻不知在真正的大人物面前,他那點伎倆,不過是個笑話。
九點整,一個身材高大、面容冷峻的男人從臺階上走了下來。
玉梔瞬間屏住了呼吸。
賀悅卿!
真的……是他!
他還是記憶里那副高眉深目,氣質卓然的模樣。
一貫的白襯衣,黑西褲,皮鞋干凈的能反光。
玉梔的心狠狠一抽,下意識地撫上腕間那塊小巧的梅花牌手表。
那是賀奶奶臨終前給她的。
盼著她能成為賀悅卿甩不掉的“小尾巴”。
可前世,她終究還是跟丟了。
賀悅卿微微側頭,正與身邊一位穿著軍裝,卻沒有軍銜的中年男士說話。
那人臉上寫滿了焦灼。
玉梔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拼命集中注意力,盯著賀悅卿的嘴唇,開始讀取他的唇語。
“秦主任辛苦。那封舉報信既然是寄給退役軍人事務部的,您自當公事公辦,徹查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