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城免死——”瓦剌人的喊話聲順著風飄進來,粗野的蒙古語里夾雜著漢話,“降者賞牛羊,抗者屠全城!”城根下的百姓們開始騷動,有個白發老丈哭著捶打城門:“總兵大人,救救城外的兒孫啊!”他身后的人群跟著哭喊,哭聲像針一樣扎在鄭國昌心上。
黎明時分,城門縫里突然擠出去數百百姓。他們抱著包裹,貼著城墻根往南跑,身影在曠野上格外顯眼。鄭國昌站在城樓,指甲深深掐進墻磚——他知道這是瓦剌人的奸計,卻攔不住求生的百姓。果然,剛跑出半里地,沙丘后就沖出數千瓦剌騎兵,彎刀如割麥般劈落,哭喊聲瞬間被馬蹄聲淹沒。
“大人,開城救人吧!”副將紅著眼眶跪地求請。鄭國昌望著城外沖天的火光,百姓的尸體像斷木般被馬蹄踏碎,鮮血染紅了護城河的冰面。他猛地一拳砸在箭垛上,指骨滲出血來:“開城就是全軍覆沒!”城樓上的士兵都低下頭,沒人敢看城外的慘狀,可那凄厲的哭喊,卻像鞭子一樣抽在每個人心上。
也先坐在榆林城外的胡楊樹下,看著城墻上明軍的旗幟在風中顫抖,嘴角勾起一抹殘忍的笑。他接過親衛遞來的烤羊腿,咬下一塊肉,骨渣吐在地上:“讓他們再看三日。”瓦剌士兵立刻拖來更多明軍尸體,在城下堆起第四座尸山,尸臭混著血腥氣,順著風飄進城里,連飛鳥都不敢靠近。
城內的糧倉漸漸見了底,傷兵的呻吟聲從城隍廟傳來,越來越多的百姓聚集在衙門前哭求。鄭國昌站在城樓,望著城外密密麻麻的瓦剌營帳,知道自己已陷入絕境——開城救人,剩余的萬余殘兵會被瓦剌鐵騎撕碎;死守不出,民心潰散之日,便是城破之時。他從箭壺里抽出一支箭,箭頭在陽光下閃著寒光,卻不知該射向城外的敵人,還是射向這無解的困局。
暮色降臨時,也先突然站起身,望著城頭的明旗冷笑。他知道,鄭國昌的骨頭再硬,也撐不了幾日了。風卷著沙礫打在城墻上,發出沙沙的聲響,像在為這座孤城倒計時。而黃河以北,五萬瓦剌大軍正緩緩推進,帶著草原的雷霆之勢,要將這座塞上重鎮,徹底碾成塵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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