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浪剛落,南岸的明軍士卒、逃難的百姓、甚至西安城里的老弱婦孺,都跟著齊聲吶喊:“曹將軍歸鄉!”呼聲如潮,撞在渭水的水面上,激起層層漣漪。
恰在此時,狂風驟起,卷起河面的水汽,在半空凝成白霧。北岸的瓦剌士兵指著南岸,突然發出驚呼——霧氣中,竟隱約有一道白影飄向南方,衣袂翻飛,像極了披甲的將軍。南岸的漢人也看見了,有人哭喊著“是曹將軍”,紛紛跪倒在地。
一時間,無論是渭水南岸的明軍,還是北岸的瓦剌人,都被這詭異的景象震懾。瓦剌的千戶長本想放箭驅散“鬼影”,卻被身邊的薩滿拉住——老薩滿面色慘白,說這是“忠魂歸鄉,動者必遭天譴”。接下來的三日,竟無一人敢靠近渭水,連飲水都要繞到上游十里外。
曹靜的死,像一塊巨石投入戰局,讓激烈的廝殺驟然停滯。
北岸的博羅納哈勒坐在帳中,看著地圖上渭水的標記,眉頭緊鎖。他派去探查的士兵回報,南岸的漢人像是瘋了,連孩童都在城頭上喊著“為曹將軍報仇”,磚石堆里插滿了削尖的木棍。帳外傳來薩滿的禱告聲,說“漢人忠魂不散,此地不宜久留”,博羅納哈勒攥緊了長矛,矛尖的血槽里仿佛還在滴著血——繼續南下,恐怕會被拖死在渭水;可就此北撤,又如何向父親也先交代?
南岸的西安城里,朱儀征正與鄉紳們清點糧草。糧倉里的粟米還夠支撐一月,可箭矢已所剩無幾。他看著墻上的西安城防圖,指尖劃過朱雀門的位置,對身邊的縣尉道:“把百姓家里的鐵器都收上來,熔了打刀槍。告訴大家,太子的援軍已過潼關,咱們再撐幾日,就能看到希望。”
渭水的水流依舊湍急,映著兩岸沉默的營壘。南岸的“忠”字旗被風吹得獵獵作響,北岸的狼頭旗卻蔫蔫地垂著。沒有人知道,這場詭異的平靜會持續多久,只知道雙方都在與時間賽跑——博羅納哈勒在盤算北撤的路線,朱儀征在加固城防的最后一塊磚石,而遠在大同的朱瞻基,正晝夜兼程地向著陜甘疾馳。
夕陽西下時,渭水水面泛起金紅的波光。那道被傳為“曹靜忠魂”的白影,早已消散在風中,卻在兩岸軍民的心中,刻下了難以磨滅的印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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