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著那無數女人壓抑痛苦的聲音,云琛立馬知道這里是什么地方。
軍妓營。
熱血方剛正當年的男人們出來打仗,軍中生活枯燥單調,戰場廝殺后歸于平靜的落差感太強,都讓男人們性致噴薄。
人的天性無法壓抑,獅威軍也有女人,許多都是跟著丈夫從昭國一起陪伴而來的妻子,日常還在軍中勞作。
更多的是合法在冊的營妓,有本就從事煙花行當的女子,有被發配的罪臣家眷……
霍乾念是這個荒誕又瘋狂的世道里,少數尊重女性并愿意花極其高昂的軍費改善營妓待遇的將領。
獅威軍的營妓,每日接待士兵三個時辰,一月七日休沐,月錢三兩,比許多普通士兵的月餉還高。
士兵不許苛待強迫營妓,每次還需額外付銀子才可以行周公之事。
饒是如此,身為女性,云琛仍不愿與霍乾念多聊關于營妓這么沉重、毫無尊嚴可的話題。
每次處理關于獅威軍營妓的事務時,霍乾念都會挑云琛和知羅不在的時候。
可黑鱗騎兵顯然并沒有把“軍妓”當作人。
已是深夜,但軍妓營的每個帳篷門口,仍排著長長的隊伍。
帳簾起起落落,一閃而過的,都是女人們麻木的臉,許多帳篷甚至還有女人的慘叫聲傳出來。
一個正在排隊的黑鱗騎兵對身旁人笑道:
“我上次殺了二十五個楠國兵,累積殺了八十多個,終于湊夠數,可以爽一發了!”
身旁人道:“你就偷著樂吧,好多殺不夠人頭數的,幾個月都沒開葷了。”
不止不把軍妓們當人,更當作激勵殺敵的獎賞。
云琛從心底里泛出強烈的不適,搬運了整整一天的恭桶,似乎都不如眼前的情景令人作嘔。
她努力平息情緒,穿過軍妓營,繼續往前走,卻見一個隊伍排得最長的帳篷前面,人群發出一陣抱怨聲。
一個穿軍官模樣的男人大聲命令排隊的士兵們離開,動作粗魯地掀開帳簾。
一個士兵隨即慌里慌張提著褲子走出帳篷,不滿地抱怨了兩句,立刻挨了一嘴巴子。
軍官模樣的男人罵道:“趕緊滾,將軍還等著呢!”而后又換了副比較客氣的命令語氣,對帳篷里的人道:
“收拾收拾吧,將軍心情不好,等著呢!”
云琛裝作什么也沒看見,自顧推車走路,卻被那軍官眼尖的發現不太對:
“你站住?怎么沒有穿雜役服?”
云琛趕緊比畫自己是個啞巴,那軍官更疑,正要命人抓云琛去查驗,卻有一道倩影走出帳篷,驚訝道:
“呀!這不是老劉家的啞巴小子,劉二狗嗎?運氣不錯嘛,干上雜役了?”
那軍官上下打量云琛:“是你們煙城的老鄉?那自然是沒有雜役服的,不用查了,滾吧!”
云琛做出萬分惶恐的樣子,連連點頭哈腰,離開之際,她扭頭看去——
丹蔻正隨著那軍官走遠,也回頭看了過來。
只這一眼對視,云琛頓時渾身一顫,心如刀絞。
丹蔻眼中帶淚,眼神既驚喜,又哀求,有日夜不停被折磨的疲憊,也有深不見底的絕望恐懼。
那個會倚著云琛大笑,笑聲像銀鈴一樣的美麗的姑娘,已似昨日黃花,只剩容顏枯敗,戰栗如受驚的鳥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