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乾念在榻上躺了三天。
三天而已,等他醒來的時候,屋外黑云壓城,暴雨如注,已全都變了天。
驪山道辨忠奸的考驗“圓滿”落幕,倪鯤被五馬分尸,云琛被關進天牢。
他躺在榻上聽了三天的“荒誕大戲”,有時甚至都分不清是現實,還是他在做一場恐怖又黑暗的夢。
空蕩的屋子告訴他,云琛不在,已三天沒有回來,一切都是真的。
他從榻上坐起身,拉過一件樣式簡單至極的長袍穿上。
葉峮幾人聽到動靜跑進來,見霍乾念蘇醒,甚至氣色瞧著比從前更紅潤,幾人簡直喜極而泣。
三天而已,漫長難熬得像三年一樣。
葉峮如釋重負道:
“少主,你終于醒了,我管不住花絕了,他要拉著不去劫天牢!”
霍乾念抬眼看了眼花絕,后者一身鎧甲,身上挎著好幾種兵器。
一旁的不因為身形太瘦削,還沒找到合適的鎧甲,但已把戰靴穿上了。
花絕抹了把眼淚,“阿琛被關在天牢里!眼見就要入冬,那牢里冷冰冰的,肯定連床薄被都沒有,蘇家又與阿琛有舊仇,肯定要借機報復阿琛!我們難道不去?眼睜睜看著阿琛被誣陷謀反??”
不嘆氣,“阿琛是我們所有人的兄弟,誰舍得放他在牢里受罪不管?但天牢是咱們隨便能劫的嗎?”他說著安慰地拍拍花絕的肩膀:
“沒事,現在少主醒了,一定沒事的。”
“我知道。”花絕點點頭,擦干眼淚,問霍乾念:
“少主現在就進宮嗎?我給你拿鎧甲!”
霍乾念搖頭:“不用。”
“那給您穿官服。”
“不用。”
霍乾念什么都沒帶,只一身素衣干凈利落,披上雨披,獨自騎上屠狼駒。
花絕有點著急,想把隱月劍拿給霍乾念,“少主,眼下可不是平常時候,劍得拿!”
霍乾念依然說“不用”,只往身上裝了三樣東西。
一枚霍幫堂口的最高令牌,一塊獅威軍的兵符,還有那象征著侯爺位的品級冠。
葉峮和不將花絕攔下來,后者只得作罷,目送著霍乾念一人一馬漸漸遠去。
……
……
霍乾念一路進宮,見到宮人們冒著大雨收拾殘宴,人人都在談論著東宮即將登基為皇的話題。
據說繡房的龍袍三天前就繡好了,登基大典的一切典儀也都已早早備下。
屠狼駒的馬蹄踏過廣場的石板,一個時辰之前,一代忠臣倪鯤在此含冤,甘愿被殺。
霍乾念將馬停下來,垂首默哀片刻。
走到東宮殿,隔著老遠就聽見里面一片歡聲笑語,知羅等幾個女官正在陪南璃君試穿龍袍。
一道登基圣旨展在桌子上,那是先皇托付給倪鯤的第三道秘旨。
本該十年后才問世,如今早早被拿出來見人,墨色都還是簇新的。
在眾人窮盡其詞的夸贊中,南璃君穿著華美的龍袍飄飄欲仙,傾城絕艷的面龐容光煥發,倒真有兩分上位者的氣勢。
顏十九從旁看著南璃君。
每當南璃君看向他的時候,他都會像一個完美的情人那樣,毫不吝嗇他的恭維和贊美。
而在南璃君和女官們沒有注意到的時候,他的笑容會不自覺地消失,眼神溢出嘲弄之色。
像是看著獵物主動走進陷阱的獵人,他饒有興趣地看著南璃君。
他知道,很快,南璃君就會將這個豐盛的王國,整個送進他的懷中。
霍乾念將一切盡收眼底。
只是如今,什么都已不能撼動他的決心。
注意到霍乾念的身影,顏十九斂正神色,笑道:
“喲,霍侯爺來了。”
南璃君揮手示意所有女官退下,卻沒有讓顏十九離開。
如今已沒有任何管束,她將是楠國的皇帝,理應享受這世上的一切而不被指責,包括她的愛人。
從今天起,她沒必要再將顏十九藏著掖著。
顏十九卻很知趣地起身朝外走,笑道:
“后宮不得干政,我還是退下吧!”
南璃君被他這句話逗笑,見霍乾念沒有笑,她又下意識收起笑容,佯裝咳嗽,叫霍乾念上前說話。
待殿內只剩南璃君的時候,霍乾念撩起被雨水淋濕、有些沉重的衣袍。
他緩緩跪下,從懷里掏出那三樣東西,一一擺在南璃君面前:
“這是霍幫的最高令牌,臣將這令牌和一半的霍幫堂口送給殿下,提前恭祝您登基,祝陛下萬歲永安。”
南璃君驚訝地睜大眼睛,就聽霍乾念又指著另外兩件東西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