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克家的鐵鍋救了云琛一命。
雪洪將她深深埋住時,鐵鍋恰好倒扣在她頭上,保留了可以呼吸的空隙。
云琛并不知自己如何幸運地躲過一劫,昏睡了半日后,她從帳篷里醒來。
隔著帳簾的縫隙,她看見洛疆人站在雪崩后已成廢墟的家園上載歌載舞。
為首的正是蒙克,頭上頂著一口大鐵鍋,跳著有點憨的舞步,神情無比驕傲。
她一頭霧水地看著,不知道洛疆人在進行什么神秘的儀式。
“蒙克家的鍋確實挺結實,我那么敲,雪都崩了,鍋還沒漏。”
云琛說完,旁邊的霍乾念沒有作聲。
要照從前,她從危險昏迷中醒來,他第一反應就是沖上來抱住她,心疼,痛惜,自責,懊悔。
必要花式百出地疼愛和纏綿一番。
可這一次他竟沒有。
他只是袖子挽得老高,殘留著血污的手里,拿著塊尚有余溫的麻布,頹廢地坐在一旁。
“咣當”一聲,他將腳邊兩個涼透的木盆狠狠踢出去,直挺挺地站起來,肩膀繃得筆直,用一種她從未見過的眼神瞪著她。
她被那聲音和動作嚇了一跳,下意識蜷起身子,往后縮了一下,同時扯得腿傷發疼,忍不住輕輕“哎呀”一聲。
這令他所有怒火瞬間熄滅,轉而化為直沖腦門的酸苦。
他紅著眼圈,啞著聲音質問她:
“為什么要這樣?云琛,為什么?”
她第一反應是環顧帳篷,再次確定帳內只有他們兩個人,第二反應則是看向帳篷外面。
在看到守帳篷的是葉峮和不后,她才撓撓頭,歉意地說:
“我知道我太魯莽了,可情況實在緊急,沒有更好的法子,沒來得及同你商量,是我不對,下次”
“沒有下次!”他拔高聲音打斷她的話,臉上是前所未有的委屈和憤怒。
他的聲音雖大,卻帶著無法忽視的哽咽變形:
“你總是這樣!永遠這樣!將別人的性命放在第一位!將自己放在最后!那我呢?你又把我放在哪里?你每次為別人出生入死的時候!有沒有想過我?!”
她忌憚地看了眼帳篷外,果然,霍乾念的聲音太大,吸引來了老阿奶、多吉和好幾個洛疆人來查看,但都被葉峮用各種理由擋回去了。
她趕緊做了個噤聲的手勢,“這里是洛疆!我們還背負著任務呢,你小點聲!”
她從沒見過他這樣不顧大局任性發火的樣子,實在不像他。
看出她哪怕到了這種時候,竟還滿心惦記著任務,他發出一聲苦笑,咬緊牙關,攥緊拳頭,幾乎用吼的對她:
“云琛!我霍乾念對你來說,就那么無關緊要嗎?但凡你顧及我!就不會深入那種危險!可你從來沒有!你眼里只有這該死的大火!這些非親非故的洛疆人!還有那狗屁都不是的任務!就是沒有我!”
“你別胡說!”她不知道該先反駁他哪一句,只能又解釋:
“我知道我錯了,可火已經燒到眼前了,不用雪崩滅火的話,怎么辦呢?”
“火燒到眼前如何?燒死洛疆人又如何?這里多的是馬!你第一選擇應該是騎馬逃走!”
“那草場怎么辦?還有老阿奶和多吉,部落里那么多人,怎么逃?”
“那些和你有什么關系?!草場燒就燒了!王庭必定派人來善后!三年之后照樣復原長新草!人死就死了!那都是他們的命!敵國民眾與你何干?!你是他們的什么?”
“阿念!”
她又驚又氣地打-->>斷他:
“你在胡說什么?給老阿奶建新帳篷的時候,你可不是這么說的!找不到結實的主梁,你來回在雪林找了兩個時辰才找來!那時候你可不是這樣輕視他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