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昏暗燭火照射下,從“攤販”到“顧客”,一個個看起來兇神惡煞,目露兇光,都是些不好惹的。
攤子上隨處可見朝廷明令禁止的違禁物,有落魄貴族被抄家時流出來的贓物,有前朝宮廷里的稀罕物,神秘西土國度走私來的草藥。
還有五花八門的毒藥,各式各樣不同部位的人骨制品,甚至還有賣“蠱術行尸”的。
云琛一路走,一路暗自稱奇。
即便她戰場上摸爬滾打那么多年,劍下殺敵無數,但走在這種地方,還是頗覺陰森可怕。
她那一身戰場殺伐出來的“老虎”氣質,進了這地方,竟跟小白兔進了妖魔窟似的,襯托得她不諳世事,像個單純的冤大頭。
好在伏霖一直寸步不離地陪在她身側,令她安心許多。
“你瞧那是什么?”云琛走著走著,忽被一處兜售骨制品的攤子吸引了。
其中大多為象牙、象骨、鳳凰脊之類的裝飾物件。
云琛拿起一只純白色的吊墜,對伏霖道:
“你瞧,這吊墜上雕刻的是雙蛟龍,阿念有塊很像的,雕的是三螭龍,我在他私庫里見過,不過阿念那只顏色白偏黃,更重些,而且摸起來很粗糙,還有點土腥味,我瞧他不常戴,只收在私庫角落里。”
“是嗎?”伏霖淡淡回應。
那攤販“嘿嘿”一笑,道:
“這位小公子眼光極好,此乃西土來的象牙墜子,料密滿紋,對光可見通體奶白,隱有血線,實乃上品。至于您說的家里那只,色黃白,料粗糙,帶有腥味,八成是虎齒來著,若要打成一只雕龍吊墜,獠牙不行,需得很大的臼齒——”
攤販話未說完,戛然而止。
因為他看見云琛身旁那看著頗為斯文的男人,在聽到“虎齒”二字后,眼神一瞬間陰冷帶殺,用毫不掩飾殺意的警告眼神看過來。
那攤販既能在黑市混,自然是識相的人精。
他雖不知對方為何如此,但還是立刻閉嘴,再不多說一個字。
“去那邊看看吧。”伏霖輕輕推搡云琛往前走,“既然要墓里出土的陳銀藥罐,去盜墓賊那邊找找。”
云琛本意只是隨便看看,也并未在意攤販的話。
兩人正要繼續往前走,不遠處,卻有一陌生男人狐疑打量伏霖,試探著叫了一聲:
“秦正?”
感覺到推著自己后背的伏霖的手,頓時一緊,云琛奇怪看過去,伏霖面無表情,對那陌生男人冷冷道:
“你認錯人了。”
說完,伏霖隨即手上力道更重,推著云琛離開,那陌生男人卻不依不饒,過來一把抓住伏霖手腕,順便看了眼“小白兔”一樣纖弱亮麗的云琛,笑道:
“怎么,如今發達了,不認兄弟了?忘了當初一起在黑市混日子那幾年了?”
伏霖神色冰冷,沒有說話,倒是云琛驚訝:
“伏霖,你還在黑市待過?看不出啊,你路子挺野!”
這時,方才被伏霖眼神嗆住的那攤販樂了,看熱鬧不嫌事大,故意話里有話道:
“這位兄弟也混過黑市?聽起來還改了姓名?”
攤販煞有其事對云琛道:“小公子一看就是富貴體面人家出來的,自然不知道我們這黑市的貓膩。有些朝廷死刑犯逃出來,往往要在黑市待上幾年,等容貌改變了,再換個名字出去,便是‘改頭換面’。”
云琛邊聽邊點頭,敷衍地說著“原來如此”,全然不見伏霖眼神陰森,渾身姿態緊繃,手已握住腰間匕首,一副隨時要暴起的樣子。
因為她所有注意力,都落在了前面一個兜售戰爭殘骸的攤子上。
她緩緩走過去,在那副木頭架子支撐的威武鎧甲前站定。
鎧甲殘破,傷痕累累,到處都是刀箭傷痕。
胸口的護心鏡早已破碎,但仍能認出上面的字——
顏。
云琛愣愣看著顏十九的鎧甲,心頭像有狂風平地卷起,吹得她酸痛發空。
攤子后面,兜售鎧甲的攤販懶洋洋窩在躺椅里,瞥了云琛一眼,以為她被嚇到了,嗤笑道:
“我這里全是從戰場上、尸體上淘來的東西,煞氣非常。公子喜歡這鎧甲?有眼光。聽說過北伐軍在洛疆全軍覆沒的事不?這鎧甲就是從那來的。
北伐軍可不一般,當今圣上做東宮時,親自掛帥領軍去的,兵強馬壯,鎧甲武器全用最好的,值錢的呢!我看這鎧甲與公子你有緣,這樣,一兩金,不還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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