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風后的翻找聲戛然而止。
    沈桃桃終于從懷里摸出那截寶貝炭筆,正松了口氣,聽到謝云景這沒頭沒腦、還帶著點磕巴的話,以為說的是看圖紙的事。
    她想也沒想,順口就接道:“嗨!沒事兒,一回生二回熟嘛,誰還沒個。
    屏風后,沈桃桃捏著炭筆,剛在圖紙上飛快地添了幾筆,滿意地吹了吹紙上的炭灰。
    她聽著外面那越來越急促的粗喘,疑惑地皺起了眉頭。
    她好奇地探出半個腦袋,從屏風邊緣悄悄往外一瞄:只見屋子中央,謝云景正以一種近乎自虐般的速度和力道,瘋狂地起伏著。
    沈桃桃目瞪口呆。
    她捏著炭筆的手指僵在半空,小嘴微張,足以塞進一個凍凍梨。
    “謝……謝云景,”她聲音發顫,“你……你擱這兒……抽啥風呢?大半夜的,不睡覺也不過來和我看圖紙,你……你練哪門子功啊?”
    謝云景撐在地面的雙臂猛地一僵。
    看圖紙?
    他緩緩地抬起汗濕的臉,看看屏風邊緣探出的那顆小腦袋,看看她穿著整齊的衣服,再看看她手里揚著的圖紙,還有什么不明白的。
    羞窘、狼狽、還有一絲被撞破隱秘的惱怒,交替浮現在他的臉上。
    空氣凝固了。
    只剩下火盆里煤炭燃燒的噼啪聲,和他胸腔里尚未平息的心跳。
    沈桃桃捏著炭筆,完全沒意識到自己這句話在對方心里掀起了怎樣的驚濤駭浪。
    她看著謝云景那副臉紅脖子粗,眼神兇狠的像要吃人的樣子,只覺得莫名其妙又有點好笑。
    她從屏風后面走了出來,繞過那個還在冒著裊裊熱氣的巨大浴桶,徑直走到謝云景面前。
    “我說謝爺,”她彎下腰,湊近了點,好奇地打量著地上這個像剛從水里撈出來的男人,“你這大晚上的……這么勤奮?”她說著,還伸出腳尖,輕輕踢了踢謝云景撐在身側的手臂。
    那帶著點頑劣的觸碰,像一道細微的電流,瞬間竄過謝云景著了火的神經。
    他猛地一縮手,整個人如同被火燎了般,驟然從地上彈了起來,動作快得帶起一陣風。
    高大的身軀瞬間拔地而起,帶著一股凜冽的壓迫感,將沈桃桃整個籠罩在他的陰影之下。
    他急促地喘息著,胸膛劇烈起伏,那張俊臉依舊漲紅,汗珠順著緊繃的下頜滾落,滴在鎖骨凹陷處,留下一道濕亮的痕跡。
    他俯視著近在咫尺的沈桃桃,眼眸里翻涌著情緒風暴,羞憤、狼狽、一絲被戳穿的慌亂,還有一種被這女人徹底打敗的無力感。
    喘息了好幾下,才從緊咬的牙關里擠出幾個字,“……圖紙……給我。”
    沈桃桃被他這突如其來的動作和嘶啞的聲音驚得下意識后退了小半步,后背差點撞上浴桶。
    她眨巴了兩下眼睛,看著謝云景那副狼狽又強撐鎮定的樣子,心里只覺得莫名其妙。
    “喏,”她把圖紙往前一遞,“剛添了點東西,你看看,主要是……”
    她話沒說完,謝云景已經一把將那卷圖紙奪了過去。轉過身,背對著沈桃桃,大步走到那張寬大的的桌案前,嘩啦一下將圖紙攤開。
    謝云景強迫自己將目光聚焦在那些縱橫交錯的線條和密密麻麻的標注上。
    可身后那桶散發著暖昧熱氣的浴桶,還有沈桃桃身上的氣息,都像無數只小蟲子,在他心尖上爬,攪得他心煩意亂,圖紙上的字跡都模糊成了一片。
    他深吸一口氣,試圖壓下胸腔里那團躁動的火焰。
    可越是強迫自己冷靜,剛才她那句“一回生二回熟”和此刻她站在浴桶邊那副渾然不覺的懵懂模樣,就越是在他腦子里瘋狂盤旋。
    一股無名火夾雜著難以喻的憋悶,頂得他眼睛直冒火。
    就在這時,沈桃桃也湊了過來,站在他身側,踮著腳,伸出一根沾著炭灰的手指,精準地點在圖紙中央那棟五層“大盒子”的某處。
    “看這兒,”她聲音清脆,帶著工作時的專注,“我想著,光有房子不行,還得有配套,你看這位置,空著也是空著,不如劃出一塊來,建個……嗯……活動中心。就是讓大家伙兒下了工,能有個地方聚聚,下下棋,聽聽書,或者練練拳腳啥的,省得一天到晚除了吃飯睡覺就是干活,憋都憋死了,你覺得咋樣?”
    她一邊說,一邊下意識地用手指在圖紙上比劃著,指尖離謝云景撐在桌案邊緣的手,只有寸許之遙。
    謝云景的目光盯在她點圖紙的那根手指上。
    那根手指十分纖細,指甲修剪得干凈,指尖卻沾著黑乎乎的炭灰,-->>和她白皙的手背形成鮮明的對比。
    炭灰……圖紙……活動中心……這些詞在他混亂的腦子里攪成一鍋粥。
    一股強烈的沖動驅使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