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消息如同晴天霹靂,狠狠劈在每個人心上。
    宋清遠身體猛地一晃,踉蹌著后退一步,嘴唇哆嗦著,卻一個字也發(fā)不出來。他看向炕上依舊一臉茫然的小七月,心痛得他幾乎無法呼吸。
    “不……”宋母發(fā)出一聲嗚咽,身體軟軟地癱倒在宋父懷里。
    沈桃桃下意識地看向謝云景。謝云景的眉頭也緊緊蹙起,薄唇抿成一條冷硬的直線。
    “陸太醫(yī)……”宋清遠的聲音里是一種瀕死般的掙扎,“真的一點辦法……都沒有了嗎?”
    陸太醫(yī)沉默片刻,緩緩搖頭,聲音帶著醫(yī)者面對絕癥時的無力:“瘀血深藏,藥石難及。老夫只能盡力開些活血化瘀,安神定志的方子。延緩其惡化之勢。待找到藥后,或許有另一番契機。至于記憶,怕是……會越來越差,甚至……”
    后面的話他沒說出口,但那未盡的余音和沉重的臉色,已經(jīng)說明了一切。
    宋清遠閉上眼,身體順著炕沿緩緩滑落,最終無力地跌坐在冰冷的地面上。
    他雙手死死抱住頭,他用盡全力去守護,去彌補。
    可命運卻依舊殘忍的,將他僅有的溫暖,從他懷里奪走。
    先是心智,現(xiàn)在連記憶也要奪走。
    他還能守得住什么?
    小七月似乎被屋里壓抑的氣氛嚇到了,她怯生生地看著宋清遠,又看看默默垂淚的宋母,大眼睛里充滿了困惑和不安。
    她伸出小手,輕輕拉了拉宋清遠的衣角,聲音細弱而懵懂:“夫君……不哭,七月……乖,七月……不抓魚了……”
    她努力地回憶著,小臉皺成一團,似乎想證明自己真的會聽話,可眼神里的茫然卻暴露了她根本記不清自己承諾過什么。
    宋清遠聽到這話,抬起頭看著小七月努力想安慰自己卻連原因都記不清的樣子,巨大的悲慟如同海嘯般將他徹底淹沒。
    他再也忍不住,一把將小七月緊緊摟進懷里,那么用力,仿佛要將她揉碎,融入自己的骨血。
    “七月,我的七月……”聲音里滿是刻骨的深情,淚水洶涌地滴落在她的發(fā)間,“對不起……對不起,是我沒用,是我護不住你……”
    小七月被他抱得有些喘不過氣,卻也感受到了他的悲傷。她沒有掙扎,只是伸出小手,笨拙地,一下下地拍著他的背,嘴里含糊不清地重復著:“夫君不哭……七月……乖?!?
    這笨拙的安慰,卻如同最鋒利的刀子,狠狠扎在每個人的心上。
    沈桃桃早已淚流滿面,她死死咬著嘴唇,不讓自己哭出聲。謝云景沉默地看著這一幕,他緩緩走上前,伸出手,用力按在宋清遠劇烈顫抖的肩膀上。
    “宋清遠?!彼穆曇舻统炼辛?,帶著一種不擅長的安慰,“現(xiàn)在……不是哭的時候?!?
    宋清遠抬起頭,布滿血絲的雙眼看向謝云景。
    謝云景的目光穿透他眼中的絕望:“瘀血增大是壞事,但也未必全是壞事?!?
    眾人皆是一愣,連陸太醫(yī)都看了過來。
    “瘀血增大,壓迫加劇,癥狀顯現(xiàn)?!敝x云景的聲音冷靜得近乎殘酷,“這或許正是陸太醫(yī)所說的‘契機’,瘀血位置更清晰,病灶更明確。若能尋得‘血龍涎’或可直達病灶,徹底治好。”
    他頓了頓,目光掃過眾人驚疑不定的臉,最后落在宋清遠絕望的眼底,“打通商路。找到‘血龍涎’,這是唯一的希望。”
    宋清遠眼中的絕望,因為這句話裂開了一道縫隙,一絲微弱的光芒,在他死寂的眼底重新燃起。
    “對,”他的聲音里重新騰起力量,“打通商路,找到‘血龍涎’。”
    他低頭,看著懷里努力想安慰他的小七月,眼神溫柔得如同融化冰雪的暖陽,聲音低沉而堅定:“七月……別怕。夫君一定會找到藥,一定會讓你好起來?!?
    “宋公子,”沈桃桃想到了另外一件事,“小七月現(xiàn)在的情況,不能再一個人待著了。讓她跟著我吧?!?
    宋清遠轉(zhuǎn)頭看向她,眼睛里有一絲猶豫:“跟著你?沈姑娘,這……這太麻煩你了。而且七月她……”
    “麻煩什么?”沈桃桃打斷他,走到炕邊,看著小七月,聲音放柔了些,“她現(xiàn)在這樣,更需要有人陪著,看著,帶著她玩。我正好在工地上溜達,也沒啥重活。讓她跟著我,在驛站里轉(zhuǎn)轉(zhuǎn),去河邊看看捕魚,不下水,去暖棚摘摘菜……總比悶在屋里強。有我看著,出不了事?!?
    她頓了頓,目光轉(zhuǎn)向宋清遠,寬慰道:“宋公子,你現(xiàn)在最要緊的,是建城后打通商路,盡快找到藥,這才是救小七月的根本。把她交給我,你安心去忙。我保證,讓她吃得飽,穿得暖,玩得開心,絕對不讓她再碰冷水?!?
    宋清遠看著沈桃桃那雙亮得驚人的眼睛,又看看炕上懵懂無知的小七月,心頭劇烈掙扎。他何嘗不想將小七月時刻帶在身邊。
  &-->>nbsp; 可他更清楚,自己背負著什么。
    “可是,七月她……”他聲音艱澀,“她不懂事,會給你添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