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我覺得紅薯可能……”他有意再講兩句。
“可能什么可能,不過是一些博人眼球的玩意兒,有那本事,還不如多做些新菜,我瞧這桃源居,也就這樣了。”
張元貴擺擺手,一副不打算在此事多加議論的模樣。
小廝:“……”
行吧。
他忍不住在心里吐槽。
明明讓他無時不刻盯著桃源居新動靜,打探到了卻又不放心上,大意輕敵,醉仙樓怕是也就這樣了。
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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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十二,桃源居修繕完畢。
江茉推開虛掩的大門,工匠們正忙著收拾木屑,打掃清理。
領頭的師傅見她來,連忙拱手笑道:“江老板,飯館已經修繕完了,您看一下還有什么需要改的地方?屋頂的瓦片全換了新的,梁柱也加固過,墻角的霉斑都刮干凈重刷了,保管再住十年也穩當。”
江茉點點頭,沿著回廊仔細查看。
原本有些斑駁的窗欞被打磨得锃亮,換上的新窗紙透著清亮的天光,連院子里那棵老槐樹都被修了枝椏,看著清爽了不少。
“辛苦各位師傅了,鳶尾,把工錢給大家結了,再每人帶兩斤新烤的紅薯當添頭。”
工匠們一聽有烤紅薯,個個眉開眼笑。
前幾日在巷子里聽人說江老板囤了幾百石紅薯,本沒放在心上。
昨兒江老板給大伙兒發福利,嘗了一口才知道,這烤得流蜜的紅薯比蜜餞還香甜,吃了一口還想吃第二口,怎么吃都吃不膩,正巧今兒還一直惦記著呢。
眾人當下謝過江茉,扛著工具歡天喜地地走了。
“姑娘,咱們這就把紅薯從地窖搬過來嗎?”
荔枝望著空蕩蕩的后廚,眼里滿是期待。
“先不急,再仔細清掃一遍,地窖的紅薯先不動,院子里那些搬過來,我要做些粉。”
距離開門還有幾日,江茉算了算時間,這些日子都要忙了。
淀粉,紅薯粉條,粉皮,這些做出來更耐放。
鳶尾和荔枝應了聲,趕緊領著兩個雇來的雜役去巷里的宅子搬紅薯。
江茉則在后廚支起大缸,又讓人抬來石磨,挽著袖子吩咐人開始清洗紅薯。
“姑娘,這紅薯滑溜溜的,洗起來可真費勁兒。”
青柑一邊搓著紅薯上的泥,一邊笑道,“不過聞著這清甜味兒,倒也不覺得累了。”
最主要的還是紅薯好吃啊。
馬上就要把這些紅薯變成美食了,她恨不得自己會仙術,施一施法就把紅薯通通洗白白!
江茉將洗干凈的紅薯切成小塊。
“等做成粉條和粉皮,保管比現在還招人喜歡。冬日里燉個肉、煮個湯,往里頭丟一把,吸足了湯汁,那滋味……”
她話沒說完,青柑已經咽了咽口水:“姑娘快別說了,再說我這肚子都要咕咕叫了。”
說說笑笑地很快清理好一筐紅薯。
江茉舀了幾瓢清水倒進石磨,又往磨眼里添了些紅薯塊,推著磨盤轉起來。
乳白的漿汁順著磨盤邊緣淌進缸里,帶著淡淡的甜香。
“這漿得沉淀一夜才行。”
江茉擦了擦額角的汗,“青柑,你去買些粗布來,明兒好濾粉渣。荔枝,再讓人去搬兩筐紅薯,趁著天好,多做些出來。”
第二日天剛亮,江茉便掀開蓋在大缸上的粗布。
經過一夜沉淀,缸底已積起厚厚一層雪白的淀粉,上層是清澈的黃水。
她指揮著雜役小心舀去黃水,將濕淀粉刮進鋪了粗布的竹筐里,再用重物壓住瀝干水分。
“這淀粉得曬上三日,等徹底干透了才好用。”江茉用手指捻起一點淀粉,觸感細膩滑爽。
“這就是姑娘說的淀粉啊。”
鳶尾好奇地捏了一點,在指尖捻開,發現這粉細膩無比,成色比起街上賣的胭脂水粉也差不了多少。
“鳶尾,把曬淀粉的竹匾搬到院里老槐樹下,那兒光照足,通風也好。”
處理完淀粉,江茉又著手做粉條。
她將半干的淀粉掰成小塊,倒進石臼里搗成細粉,過了細篩后倒進大盆,加溫水揉成光滑的粉團。
燒一鍋沸水,江茉取過特制的漏瓢,抓一把粉團摁在瓢中,手腕輕輕一抖,細如發絲的粉條便簌簌落進沸水里,轉眼就浮起水面。
“快撈出來過涼水!”江茉喊道。
荔枝手疾,用長筷子將粉條挑進冷水盆里,原本軟塌的粉條瞬間變得爽滑筋道。
做粉皮的工序更繁些。
江茉將淀粉調成稀漿,舀一勺倒進擦了油的平底銅盤里,手腕一轉讓漿汁均勻鋪開,再將銅盤浮在沸水鍋上。
不過片刻,漿汁便凝固成透亮的薄片,用竹片輕輕一揭,一張粉皮就成了。
搭在竹竿上晾著,風一吹微微晃動,像極了半透明的玉帛。
一連三日,桃源居里滿是紅薯的甜香。
竹匾里的淀粉曬得雪白,裝了滿滿幾大袋。
竹竿上掛滿粉條,曬干后捆成一把把。
粉皮則疊得整整齊齊,碼在筐里。
鳶尾數著成品,笑得合不攏嘴:“姑娘,這得夠咱們用大半年了吧?”
江茉拿起一把干粉條,輕輕一折,脆生生斷成兩截。
“這還只是開頭,等開了門,咱們用這些做酸辣粉、粉皮燉肉、紅薯丸子……保準讓食客們搶著點。”
鳶尾指著筐里碼得整齊的粉皮,眼睛亮晶晶的。
“姑娘,這些除了燉肉,是不是還能涼拌?加茱萸拌上蒜泥和香醋,肯定開胃。”
江茉聞笑了。
“算你機靈。涼拌要等晾透了才筋道,到時再淋點花椒油,撒把芝麻,夏天吃最爽口。淀粉還能做涼粉,切成長條,澆上紅油,滋味也很不錯。”
“那紅薯呢?”鳶尾蹲在紅薯堆旁,拿起一個圓滾滾的掂量著,“還能做什么?”
還剩下好多紅薯呢,她有預感,江茉買這么多,定不是只做粉的。
“自然還有別的。”
江茉放下篩子,拿起一個表皮光滑的紅薯。
見鳶尾求知若渴,她到嘴邊的話頓住,賣了個關子。
“等做出來你就知道了。”
紅心的蒸熟了搗成泥,拌上糯米粉,能做紅薯糕。
黃心的更甜,曬成紅薯干能當零嘴。
果子和紅薯泥一起熬,還能做果醬,抹在烤餅上,酸甜得很。
鳶尾氣鼓鼓。
姑娘又吊她胃口!
砰砰砰。
緊閉的飯館大門被敲響。
“江老板在嗎?”
鳶尾起身去開門,“誰呀?小店暫不開門,請正月十六再來。”
她懶洋洋地拉開大門,看到一個滿面滄桑的老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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