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沒能將大明時報社完全納入到朝廷的體制之內,但是對于這些內閣的閣臣來說,今天同皇帝的談判無疑已經開了一個好頭。
對于他們來說,只要皇帝松開了一個口子,那么接下來便是下水磨功夫的時候。只要潛移默化的去影響改變,他們并不認為皇帝在大明時報社內的控制權能夠永遠保持下去。即便崇禎再怎么英明神武,也干涉不了子孫后代的事情。
就像太祖當年廢除丞相一般,到了成祖的時候便恢復了替代丞相的內閣。而原本的內閣不過是一個替皇帝起草公文的機構,但是到了成祖去世之前,內閣的權力已經差不多凌駕于六部之上了。
到了成祖之后,內閣的權力也就便的越來越大。而在當代,內閣同國初的丞相也相差無幾了。可見,不管皇帝的權力再怎么強大,只要能夠給他們開一道口子,時間總是會磨去初創者的用意,而讓那些后來者制定出新的規則來。
當幾位閣臣正心滿意足,想要轉回下一個議題時,李天經突然開口說道:“此次后金撕毀和約,繞道入侵我關內之地。
雖然仰賴陛下洪福和我邊關將士用命擊退了敵軍,但是對于這些韃虜的行為,我們總要進行懲戒一番,否則我皇明在周邊各國的面前豈不是威嚴掃地?
若是人人都以為只要兵強馬壯就能來我大明境內劫掠一番,失敗了就可以安然無恙的退回去,我大明的邊境恐怕日后就將永無寧日了…”
不待崇禎說話,黃立極已經迅速打斷了李天經的話語說道:“長德,你對皇明的一片拳拳之心,我們都是知道的,但是現在的大明如何還能再起刀兵?其他且不說,光是為了驅逐后金入侵軍隊花費的那兩筆戰爭公債,現在已經讓朝廷焦頭爛額了。
還要再去懲戒后金什么的話,恐怕朝廷已經無法繼續籌措這筆額外的費用了。更何況,要想懲戒后金軍隊,就等于是讓我大明的軍隊深入遼東,去進攻遼沈這樣的堅城。
我軍此次雖然在野戰中勝了兩回,但打的大多是蒙古人。如今去進攻遼東,必然要與建奴的八旗精兵作戰,這恐怕勝算不大。我皇明好不容易才恢復了些士氣民心,不可如此輕易就拿去同建奴對賭,長德還是放棄了這個想法吧。”
李天經立刻為自己辯解道:“黃首輔,我說的懲戒,并不是要求我軍進攻遼沈,同建奴再戰啊。我的意思是,我們此前同后金達成和約時,曾經約定開放錦州和營口兩地作為互市的口岸。
但是現在既然建奴已經撕毀了和約,繞道入侵我薊州關內地區,那么我們為何還要遵守這份和約?我的意思是,不如中斷了錦州和營口的互市,禁止我大明的生活物資輸入后金,以打擊后金百姓的生活。”
李天經的話讓黃立極沉默了下來,但是坐在黃立極對面的戶部尚書郭允厚卻著急了,他高聲的對李天經的方案反對道:“中斷互市絕不可行,現在天津一地已經是我大明北方最為繁華的商貿之城,這座城市去年繳納的工商稅收超過了60萬元,不僅支付了當地官員的薪俸,還解決了當地不少水利和公共建設的費用。
天津城的工商業最出色的無非是六個行當:木材業、皮革業、糧食加工業、榨油業、漁業、鋼鐵制品行業。
木材業、皮革業、糧食加工業、榨油業的原料大都來自東北,而我們這邊生產出來的成品,也有三、四成被返銷給了東北。
若是按照長德你的說法,將這兩處口岸中斷的話,今年天津的工商稅收大幅下降不說,起碼也會有上萬工人失去工作。這些失業工人聚集在天津,豈不是成了變亂的根源?你這那里是在懲戒后金,你這不是在懲戒我天津百姓么?”
李天經張口結舌,一時無法回答郭允厚的批評。雖然他是一個推崇新學之人,但是對于經濟方面還真是所知不多,因此完全沒有預料到,會在這個問題上遭受到郭允厚的批評。
坐在李天經邊上的錢謙益,卻有些不滿于郭允厚見利忘義的語了,他頓時替李天經反駁道:“郭尚書這話說的未免太武斷了些,我想請教郭尚書,就算我們不中斷兩地的互市口岸,你怎么能夠確定,建奴不會這么做呢?
建奴既然能夠撕毀和約繞道侵犯關內,他們自然已經準備好同我大明斷絕貿易往來。說不定,建奴還會假裝成貿易商隊,然后趁機進攻我錦州城,也未可知啊。我倒是覺得,長德說的對,與其再給建奴偷襲或是羞辱我們的機會,倒不如先了斷了同建奴的互市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