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天津的那些工人,讓天津地方上的官員好生管束,只要下面的官吏用心,我以為應當不會發生如尚書所的狀況。”
郭允厚頓時大怒道:“上萬人的生計,背后就是數千個民戶,你讓地方官員好生管束,地方官員又不是神仙,如何變的出糧食來?一日不吃會餓,三日不食會死,你打算讓這些人乖乖的在家里餓死么?”
郭允厚一怒,錢謙益倒是先軟下來了,趕緊為自己辯解道:“郭尚書何必曲解我的意思,我說讓地方官員好好管束,當然是替他們另外找些事情做,他們都是有手有腳的之人,怎么會找不到活路?哪有將人活活餓死的道理…”
眼看其他人也想加入到這場爭論之中,黃立極趕緊打斷了兩人的爭吵說道:“好了,好了,這里是內閣的議事廳,不是茶館酒肆,你們兩人將事情說清就行,不要爭吵不休。
我看這事,雙方說的都不無道理,正好陛下就在這里,不如就請陛下定奪,究竟是中斷兩家的貿易妥當,還是繼續維持原樣。”
一直冷眼旁觀爭論的朱由檢,聽到黃立極向自己的請示,又看到其他人也將目光轉到了自己身上,不由微微點了點頭說道:“幾位先生要朕來發表意見,老實說朕的想法是這樣的,和后金中斷貿易也好,還是繼續維持現在的貿易關系也好,這難道不是應當取決于,是否附和我大明的利益么?
李、錢兩位先生主張中斷貿易,這是為了維護大明在周邊國家中的威嚴,也就是為了維護我大明的政治利益,朕覺得這個主張并無不對之處…”
李天經和錢謙益的臉色頓時好看了許多,郭允厚看著皇帝想說些什么,但是終于還是忍住了。隨即崇禎又接下去說道:“但是郭先生主張維持兩家的貿易,朕也覺得沒問題,畢竟這涉及到我大明上萬百姓的生計問題,也是為了大明的經濟利益不受損失…”
郭允厚的心里雖然松了口氣,但是聽到皇帝對兩邊的評價之后,他頓時以為皇帝大約是要和稀泥了,他在心里思索著,在這個問題上決不能有所退讓。在今日的北方,北京和天津已經成為了最為重要的兩座制造城市。
以往漕運最讓人頭疼的不過是三件事,一是保證運河的水量;二是運河的維護修繕工作;三是船只南北往來,都是北上之船重載貨物,而南下之船常常放空,極大的浪費了漕船的運力。
而自從北京、天津的工業興起之后,除了海運開始迅速發展之外,漕運方面也開始出現了南北貨運的逐漸平衡。和南方士紳官僚把持稅關,大肆偷漏稅款不同,從天津往南方運輸的貨物,則完全在戶部派出官員的監督之下,而這也是戶部平日最大的一筆現金進項,雖然要同內務府進行分賬,但對于戶部上下官員來說,這就是一筆意外之財,極大的緩解了日常應支事項的現金壓力。
而北京、天津的工商業發展速度并沒有停滯下來,還在不斷的快速發展著,也就是說戶部設在天津的稅關,在接下來的日子里,將會成為位居于鹽稅之后的第二大進項,這樣一注財源,戶部怎么愿意眼看著被打壓下去。
當郭允厚還在尋思著,要如何說服皇帝時,朱由檢已經繼續說道:“不管是經濟利益還是政治利益,對于大明來說都是不可或缺的利益。
我們究竟要選擇哪種利益,就需要看一看,保住什么利益對我大明是有利的。而說到什么才是最有利于大明的利益,那么我們又不得不先審視一下,政府…也就是朝廷存在的意義究竟是什么?
如果我們連朝廷存在的意義都弄不明白,又奢談什么是大明的利益呢?那無疑就是在緣木求魚,水中撈月而已。
朕現在就想問問各位先生,朝廷究竟是什么?朕和各位先生坐在這里,討論這些國家大事的目的,又是為了什么?”
崇禎的話語,頓時讓黃立極等人有些不知所措,即便是同皇帝接觸的最多的徐光啟,也有些搞不明白崇禎的問題究竟是什么意思了。
在皇帝的注視和邀請下,從黃立極開始,每一位閣臣都不得不正面回答了崇禎的問題。但是他們大多也只能從四書五經之中尋找出一些模糊的論,這些論聽起來很是激動人心,但是安靜下來思考之后,卻又發覺其實除了調動別人的情緒之外,基本什么內容都沒有。
圍坐在會議桌前的內閣閣臣們,輪流說完自己的見解之后,卻發覺他們連同僚都無法說服,更別提一直搖頭不已的崇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