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鄭彩的翻譯之后,盧九德皺了皺眉頭,他對著鄭彩說道:“告訴這個荷蘭番人,這里是大明皇帝的領土,不是什么荷蘭東印度公司的熱蘭遮城。大明皇帝憐憫這些西洋番人遠渡重洋之苦處,才讓他們在臺灣上岸歇歇腳,可沒有允許他們在這里擅自修建城堡,設置官府?!?
比爾雖然聽得懂一些閩南話,但是對于盧九德的北方官話就完全聽不懂了。在鄭彩替他翻譯之后,比爾頓時著急的反駁道:“不,不是這樣的,這是當年福建的官員和我們簽訂的協議注明的,只要我們放棄了澎湖的風柜城,荷蘭東印度公司就可以在臺灣自由的發展,他們不會做出干涉。而且他們還答應要和我們進行貿易,但是直到今天都沒有兌現…”
盧九德仰著頭背著雙手說道:“區區幾個地方官員的話能算是承諾嗎?難道你這位執政官和我大明簽署協議,同意把荷蘭并入我大明疆域之內,荷蘭就是我大明之土了嗎?”
“不,當然不行。我怎么可能會簽署如此荒唐的協議,你們這些中國人難道一點都不講信譽的嗎?”比爾臉色通紅,手舞足蹈的上前一步說道。
人高馬大的比爾靠近了較為矮小的盧九德,看上去就是想要劫持盧九德一般。鄭芝虎和連善祥都上前擋住了比爾前進的方向。鄭芝虎用荷蘭話大聲的訓斥道:“你想要做什么?這位可是大明皇帝身邊的近侍,如果他在這里受到了傷害,你們荷蘭人就別再想在這里呆下去了?!?
比爾這才發現,他剛剛似乎情緒激動了些。他看著鄭芝虎帶來的隨從都把手放在了腰間的武器上,而他身后的士兵也端起了火槍,頓時冷靜了下來。
作為一名有著豐富的殖民地經驗的開拓者,比爾并不像他的外表看起來這么粗魯和沒頭腦。他知道什么時候應該低頭,什么時候可以肆無忌憚的屠戮那些沒有反抗能力的土著。
在這個時代,正是荷蘭人最為輝煌的時代,他們被歐洲人稱為海上馬車夫。荷蘭的商船在海上的興盛,壓制住了大航海時代的先驅者,葡萄牙和西班牙兩個逐漸開始沒落的航海大國。
在這個荷蘭商船控制海洋的時代,比爾見過非洲、中東、印度及東南亞地區的土著文明,在荷蘭殖民者占據了絕對的海上優勢下,這些土著國家都紛紛低頭屈服了。
但是唯有在東亞,荷蘭人遭遇了幾次失敗。先是失敗于獲得了中國人支持的澳門葡萄牙人,接著是在澎湖群島修筑城堡時,被中國人動員了不計其數的船只和人手驅離了澎湖群島。主張用武力打開中國大門的巴達維亞總督韋麻郎,因此被荷蘭東印度公司調離了職位。
從那之后,荷蘭人就暫時放下了打開中國大門的念頭,轉而一心經營以巴達維亞為中心的香料群島。
比爾知道現在的熱蘭遮城是得不到巴達維亞多少支援的,而熱蘭遮城也只是修建了一個雛形而已,還遠不到完工的地步。一旦中國人再像三年前一樣,動員起大軍跨海而來,荷蘭東印度公司在中國近海的最后一個據點也要消失了。
比爾可不愿意被公司當做丟失了熱蘭遮城的替罪羔羊,他立刻調整了姿態,謙恭的行禮說道:“請別誤會,尊敬的貴人,我只是一時情緒激動,并非對大人您存有惡意?!?
比爾道歉完,立刻回頭命令自己的部下放下火槍。冷眼旁觀的盧九德,雖然沒聽明白這位荷蘭人在說什么,不過善于察觀色的他,立刻明白了這位荷蘭人對自己服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