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在想,如果見到了秀秀,帶給她什么禮物才好!”張賢向他吐露著自己的心事,隨之又是一笑,道:“想來想去,真得不知道送她什么才好,呵呵,離開釜山的時候,我身上分文皆無,這個箱子里面只有這么一包彈片!”
熊三娃的表情凝重了起來,他們?nèi)缃癞斦娴镁褪莾蓚€窮光蛋,所有的花費都是由后面押解他們的兩個特務支付,說白了他們的自身實際上都不是自由的,就算是見到了田秀秀,張賢又能如何呢?
“我看,如果你真得想送秀秀姐禮物,這包彈片也是不錯的!”熊三娃隨口說著:“其實,你能夠活著回來,我想就是給了她一個最大的驚喜!”
張賢愣了愣,忽然覺得熊三娃這個大老粗說出來的話也是十分有道理的。只是如今在沒有見到秀秀之前,他根本就無法確認他的存在對于田秀秀來說,是一種驚喜呢?還是一種枷鎖?想到這些的時候,他又不自覺地想到了王金娜來,不知道為什么,一想到娜娜,他的心里就會流露出一種溫馨來,他與王金娜的感情是在戰(zhàn)火之中磨礪出來的,經(jīng)受得起任何大風大浪的考驗,哪怕是相見不能相認的時候,也能夠彼此感覺得到對方在想什么,只要能夠看到彼此還活生生的存在,那對他們說來就是一種幸福。實際上,對于張賢來說,與田秀秀之間的結(jié)合,純粹是一種機緣巧合,便是以后他們共處一室的時候,張賢也很少關注過自己的這個第二個老婆的所思所想,在他的印象里,田秀秀一直只是一個小女人的角色,他幾乎要遺忘了,其實她才是小虎的親生母親。
“走了,下船了!都沒有人了!”倉門外的特務再一次催促起來!
張賢只得應了一聲,提起自己的這個箱子,跟隨著那兩個特務之后,沿著船弦向樓下走去,轉(zhuǎn)過頭看看剛才還擁擠不堪的浮動碼頭上,已然冷清了下來,只有三三兩兩的幾個旅客行色匆匆地趕往鐵柵門。
終于是踏上了陸地,可是踩在這異鄉(xiāng)的土地之上,遠沒有踩在故鄉(xiāng)的泥土之上來得踏實。張賢扶了扶自己有些歪的禮帽,抬頭之間,穿過空蕩蕩碼頭,透過那堵冰冷的鐵柵欄,當先地看到了兩輛黑色的轎車停在外面的馬路之上,他的目光立即鎖定在了那個倚車而立正悠然抽著煙的男子身上,這個男子正在與后面那輛車子里的司機說著什么話。不等他開口,熊三娃已然忍不住叫出了聲來:“是韓主任!呵呵,他是來接我們的!”
張賢只是默默地點了點頭。
“呵呵,哥呀,看來他還是很給你面子喲,開了兩輛福特過來!”熊三娃又接著道,也許在他看來,這就是派場,這就是面子。
本來,張賢并沒有想到這么多,被熊三娃如此一說,他不由得一愣,心忽然就狂跳了起來,如果只是為了接他們四個人,一輛車就足夠了;既然來了兩輛車,那么就是說還有別人跟過來!
韓奇顯然也看到了他們,他隨手丟掉了已然吸得很短的煙尾,也不知道說了些什么,甩掉了他身上的外套,急忙向鐵柵門走來。在他的身后,那輛車的門也被打開來,張賢的目光如電,先是看到從車上下來的一個四五歲的小女孩,跟著從車上走出來的是一位穿著紫色旗袍少婦,還沒有看清她的面孔之時,張賢便已然認出來,這正是他的另一個妻子田秀秀。
剛剛走出鐵柵門,韓奇便一把握住了張賢的手,四目相對之中,自然少不了問長噓短,實際上他們之間分別也才幾天而已。
張賢摘下了自己的禮帽,目光越過了韓奇的肩膀,正與田秀秀的目光交匯在一起,田秀秀緊趕過來的腳步突然就停了下來,當她看清了張賢的臉,露出了一副驚詫的表情,但是這種表情也就是一閃即逝,很顯然,對于張賢的這種變化,韓奇在事先已經(jīng)給她打過了預防針,所以她已然有了心理的準備,還能夠接受。只是,當真得與張賢目光相遇的時候,她很快就反應了過來,人的面容是可以改變的,但是他的目光卻還是原來的樣子,正是她最熟悉的人,一時之間,悲從心生,雙目中竟然滿是淚花。
看著這一對夫妻呆呆當立的時候,熊三娃有些不知所措,但是韓奇卻很有經(jīng)驗,轉(zhuǎn)身對著抱住田秀秀的腿的那個小女孩,指著張賢叫著:“小梅,快叫呀,這是你爸爸!”
小梅愣愣的看著張賢,瞪大了一雙又圓又亮的眼睛,怯怯地笑著,依然抱住了田秀秀的腿,想要過去,又有些害怕的樣子,顯得猶豫不決。
“快叫呀!”韓奇忍不住還在鼓勵著。
張賢忍不住俯下了身來,對著小梅露出了笑容來,拍著手叫著:“小梅……”
小梅卻抬起了頭,詢問一樣的看著田秀秀。
田秀秀抹去了已然流下來的淚水,同樣露出笑容來,對著小梅點著頭:“他是你爸爸,快去!”
經(jīng)秀秀如此一說,小梅再不猶豫了,飛奔著向張賢跑過來,一邊跑一邊開心地笑著,叫著:“爸爸!爸爸!我好想你喲!”
張賢張開了自己的雙臂,一把將小梅摟到了懷里,不知不覺之間,淚水也淌了一臉!_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