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此日桃花灼灼,宜室宜家,卜他年瓜瓞綿綿,爾昌爾熾。謹以白頭之約,書向鴻箋,好將紅葉之盟,載明鴛譜。此證。
——民國結婚證書題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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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下飛機,扯絮似的雪花開始落,洋洋灑灑往車窗玻璃上撲,瞬間融化,留一點兒水漬。
進城的路,堵得一塌糊涂。
司機是個話嘮,絮絮叨叨講著如今政策異變,油價幾何,西城掘隧道,東城起高樓,老百姓日子過得忐忑,但逢新歷年年關,還是得樂觀積極,一切向前看,生活哪兒有趟不過的溝,過不去的坎。
一小時半,出租車到大學城公寓。
蘇南拿打車軟件付了帳,又多給十元做小費,下車前,笑說一句“平安夜快樂”。
鑰匙陳知遇留在了物業辦公室,她領了鑰匙進屋,放下行李,沒作休息,趕往崇城大學。
能容七八十人的大教室,后門開著。
“薩義德曾經說過,觀念一旦因其顯而易見的效用和力量流布開來之后,就完全可能在它的旅行過程中被簡化、被編碼、被制度化。薩義德觀念流變的理論,恰好可以說明批判學派進入大陸之后的演化……”
講臺上的人,襯衫外面一件煙灰色的針織衫,面容清俊,氣度昂藏。
他身后投影上的ppt,一如既往的簡約,只有幾個關鍵詞。
“1986年,王志興就指出,簡單地把批判學派統統視為源于法蘭克福學派,是錯誤的……”
蘇南輕手輕腳地從后門走入,在倒數第三排的位置坐下。
“21世紀,批判學派與經驗學派二元對立的狀況,開始被解構……”
他抬眼,目光略微一掃,落在她臉上,語氣少見地一頓。
片刻,眼里染進點兒笑,“今天平安夜。”
臺下學生相視一看,低語,不明所以。
他把捏在手里的粉筆往講臺上一丟,“碰上院長,就說陳老師讓你們去圖書館找資料——下課。”
教室里安靜片刻,爆發出驚喜的呼聲,學生手腳麻利地收拾東西,出籠子的鳥一樣飛奔出教室,臨走前沒忘向講臺上道一句“平安夜快樂”。
很快,教室里就沒人了。
陳知遇關了設備的按鈕,抬眼看向倒數第三排,“最后留下的那位同學,把后門關上。”
蘇南忍住笑,起身鎖上了門,緩緩走去講臺。
他在看她。
穿了件白色的羊絨大衣,灰色的圍巾,長發堆著,簇擁著一張臉,小小的,鼻尖泛紅。
“陳老師,圣誕放假沒什么作業嗎?”
“有,來我辦公室領。”
上樓梯的時候,他腳步已經有些急了。
碰見一位老師,心不在焉的打了聲招呼。
到辦公室門口,拿卡刷了一下,推開門,拽住蘇南手腕,往里一拉。
手里的書,“啪”地落在腳邊,他雙手按著她肩膀,猛的往門板上一抵,騰出一只手,把門落鎖,另一手包裹住她胸前的輪廓。
低頭吻下去。
蘇南猛吸一口氣,雙臂摟住他的脖子,全力把身體迎向他。
唇舌糾纏,呼吸同心跳一樣急促。
恨不得把對方吃下去。
雪靜靜落,天色昏暗。
許久,陳知遇方才退開,溫熱手指碰一碰她的臉“……什么時候到的?”聲音有點啞。
“剛到。”
陳知遇拾起散落一地的書本、筆、u盤,往辦公桌上一扔。
到停車場取車,往公寓開。
蘇南打開車窗,雪花揚進來,靜靜凝視,目眩神迷,“感覺有一輩子那么久沒有見過下雪了。”
“冷不冷?”
蘇南搖頭,看著建筑和樹尖上冒頂的白色,呼出一口氣,大團白汽被裹進風里。
沒一會兒,車到了小區。
進了電梯,陳知遇又把她圈進懷里深吻。
“……有監控的。”
“管他。”
出電梯,擁著到了門口,他騰出手開門,進屋以后直接將人打橫抱起。
路上,蘇南蹬落了靴子。
很快衣服剝落,他打開空調,抖開被子將她一裹。
沒做多少準備,她就已經濕潤溫暖。
外面風聲呼號,隔著厚厚的玻璃,朦朧嘶啞。
她聲音也喊得嘶啞,重而毫無間歇的力道,粗暴地一下一下貫入。
很快,他們一起到達。
全身都是汗,躺下來的時候,終于能好好說話了。
陳知遇手掌在她潮濕的額頭上抹了一下,一頓,“……怎么哭了?”
蘇南不好意思,別過目光,“……沒有。”
陳知遇悶笑一聲,貼著她耳朵,聲音低沉,幾乎聽不清:“爽的?”
蘇南拉被子蓋過臉,“沒有!你好煩!”
停歇了一會兒,開始溫柔而漫長的第二次。
外面天已經黑了,隱隱約約能聽見“wewishyoumerrychristmas”的歌聲,不知道是從哪里傳來的。
結束,陳知遇總算心滿意足,抱她去洗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