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心思開伙,點了家高級餐館的外送。給她裹了塊羊絨的毯子,兩個人坐在沙發上吃東西。
一碗南瓜粥,熬得甜糯而不膩,她一勺一勺喝著,洗凈的臉上顯出沉醉而滿足的神情,“……祖國!我終于回來了!”
陳知遇瞅她,“傻。”
“你不知道,辜田知道我要提前拋下她,快氣瘋了。我臨走前,她專門從坦桑飛過來跟我辭行,還送了我一堆東西……”
陳知遇想到上回那十八小人,“……這回又送你什么了?”
“嘿嘿……”
陳知遇:“……”
蘇南放下碗勺,靸著拖鞋去翻自己的箱子。半晌,從箱子里抄出個金色的紙盒,扔給陳知遇。
紙盒上,印著浮雕的神秘花紋,正面碩大一行不知道是哪個部落的文字。翻過來,背面居然有阿拉伯、英語、日語、法語、中文的五國語簡介。
酋長、秘方、金槍不倒、神秘配方、精油……
一眼瞥見的,是這么幾個詞。
陳知遇面無表情地將盒子往垃圾桶里一扔,“用不著。”
“萬一……”
“沒萬一。用不著。”陳知遇朝她伸出手,板著臉,“手機給我,刪了辜田,以后別跟她聯系了。”
蘇南笑癱了。
這天晚上,他們坐在窗前,喝了半支香檳,聊了一宿,直到天色微明,蘇南困得眼皮都睜不開了,才去睡覺。
太多的話要少,相遇后的一分一秒都不舍得浪費。
醒來屋內一片敞亮,細看才發現是雪光。
蘇南赤腳跳下床,湊到窗前往外一看,遠近一片茫茫的雪白。崇城在南方,這樣的大雪實屬少見。
沒忍住開了窗,探出頭一陣大吼:“啊——”
領子被人往后一拎,緊接著窗戶推擠著風,“啪”一下合上。
陳知遇不知道什么時候進來的,松了她衣領,“別擾民。”
蘇南笑吟吟,看他片刻。
兩年多的時光,將他眼角的細紋雕刻得更深了一些。
然而,他的意氣風華,他的日漸蒼老,他的一身征塵的過去,對酒當歌的未來,那些相識至今的痛苦彷徨、細微瑣碎……
有關于他的所有,她都喜歡。
撲上去,將他抱住,“雪下得真大。”
“嗯。”
“……一定是知道我想你了。”
下午兩點,吃過飯,陳知遇將蘇南裹得嚴嚴實實,出去看雪。
車緩慢行在路上,被大雪覆蓋的圣誕節,陡然多了幾分味道。沿路商鋪門口立著結著紅色果子的冬青,墨綠飄帶,金紅字母,全是節日祝語。
蘇南嘴里在哼歌。
陳知遇凝神聽了一下,她哼的是“jinglebells,jinglebellsjinglealltheway……”
陳知遇:“……”
出去兩年多,回來更幼稚了,愁。
車穿過了大學城的商業中心,沒停,反倒往更偏遠的北面駛去。
蘇南好奇:“去哪兒?”
“到了你就知道了。”
車開二十分鐘,周遭的一切都安靜下來。入目是大片完整的白,總覺得極柔軟,又極純凈。
降了速,車開入一個別墅區。
“顧阿姨搬下來了嗎?”
陳知遇沒答,車沿著小區里的林道緩慢前行,最后停在一棟獨棟的樓前。
下車,繞過去給蘇南拉開車門,“到了。”
蘇南屏著呼吸,隱約覺得自己心臟都輕了。
鼻酸眼漲地被他拉著下了車,看他打開了白色的柵欄門,然后白雪皚皚的小院,整個出現在視野之中。
陳知遇伸手,撈起她垂落的圍巾,掖緊,指著院里的一景一物向她介紹。
“無花果樹,楓樹……西北角,櫻花樹。攀上二樓的是薔薇架……”他蹲下身,撈出柵欄腳下一個裝滿了雪的東西,把雪傾倒而出,手指輕輕一敲,“碗,裝貓糧的。天冷了,貓來的不多……貓薄荷也凍死了。”
風蕩過無花果樹的枝椏,簌簌地往下落雪,恰好砸在蘇南的帽子上。
陳知遇走過去拍掉,“外面冷,進去看看。”
她腳步仿佛定住,邁不動,喉嚨發梗,“陳老師……”
一句話也說不出。
陳知遇看她一眼,攥著她溫熱的手,走過被雪淹沒的鵝卵石小路,上兩級臺階,到廊下。
風小了,蘇南眼前朦朧,水霧層層往上漫。
陳知遇掏鑰匙把門打開。
屋里飄出來一股清甜的暖氣,“喵嗚”一聲,一只姜黃色的貓不知道從哪里躥了出來,蹭著陳知遇的褲腿。
陳知遇松開她的手,把貓拎起來,往她懷里一塞。
“蘇北,這是你媽媽蘇南。她人笨,你別嫌棄她。”
蘇北:“喵~”
陳知遇微微一笑,風流云散。
“今后,我們就一起生活了。”
愿這個故事溫暖你心。
2017年3月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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