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過得本來不好也不算壞,哪知道太豐縣令是個沒色膽還有色心的,趁著大婦同縣里的大戶娘子去觀音廟求子燒香,夜里摸進來又想行夫妻事,瑞葉無處可逃,叫大婦留下的丫頭撞破。
她本就不忿瑞葉件件比人強,不過一個跛子,還充什么天仙,連吃飯都比她們文氣些,捏針動線活計還比人鮮亮,原來兩個丫頭還爭高低,來了一個瑞葉,把全付的火性往她身上撒,看她越是忍讓,就越是討縣令的喜歡,不住往大婦面前嚼舌根。
日子這才不得過了,身上沒有一塊好皮肉,大婦不肯再賣了她,便處處挑她的錯處,丈夫只要看一眼,兩個人都得挨打,縣令偏偏有一付惜弱憐貧心腸,看她越是被打,就越是要偷偷周濟她,越是周濟了她,大婦就越是沒好日子讓她過。
因是來了貴客,才讓瑞葉點茶,她端了茶出來,只聽聲音就知道是葉文心,撲過去抱了她,叫一聲姑娘,說一時一刻也沒忘了她,天可憐見竟又遇上,說完人就昏死過去。
葉文心再不意能在此間上瑞葉,扶了她怎么也不肯放,大婦一看原是舊主,竟很是痛快把人還了回去,縣令還不肯,葉文心急著摸出錢來,說加價贖她。
大婦抖一抖袖子里的戒尺,縣令怎么也舍不得,還是宋蔭堂開了口,肯替他寫一封信給在金陵城的師長,有了前程還要什么溫柔女娘,到底點頭應了。
大婦催著葉文心趕緊把瑞葉領走:“我們爺心里肚腸多,眼睛看見這一個,旁的就都沒了,要是不趕緊帶走,只怕他反悔。”
葉文心不必她說,也要趕緊把瑞葉送回來,她托了綠萼送人回來,給誰照看都不放心,還是托給了石桂,又讓她直管往府里拿錢去。
瑞葉抖著嘴唇,半天才認出石桂來,屋里頭一片青竹綠,竹床上掛著白棉帳子,桌邊擺了湯水,一口粥吃進去,眼淚都快掉下來,她想說話的,偏偏又開不出口來,怕一出聲,夢就醒了。
石桂也不再問她受了什么苦楚,秋娘端了湯藥進來,看見瑞葉青白著一張臉,身上瘦得沒有二兩肉,反倒眼圈一紅:“可憐見的,趕緊先吃了粥,再把藥喝了。”
瑞葉捧了碗吃粥,石桂便把這一年多來葉文心的事慢慢告訴她,說的還是官方說辭,又說到她來穗州是葉氏的安排,把葉文心托給了紀夫人,葉文心怎么去的漳州,還想辦女學堂,這些事兒竟也說了好一會兒。
瑞葉一不發,悶頭把粥都吃了,石桂又泡了茉莉水給她喝,等藥也下了肚,她這才抬起頭來,細細打量石桂,石桂大大方方由著她看,好一會兒,見她雙手合什念了一聲佛:“菩薩保佑姑娘沒受苦楚。”
...
_f