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玄罷,黎長風緩緩點頭。
夏玄本以為自己這番略顯刻薄的話會令黎長風心生不滿,畢竟黎長風也是女人,不曾想她竟然點頭贊同,略感意外便歪頭看了她一眼。
黎長風猜到夏玄為什么看自己,便出說道,“你說的是對的,女人不能倚仗自己是弱者就胡作非為。”
“你不感覺我很沒氣度,不夠大度?”夏玄隨口問道。
“沒有,”黎長風搖頭,“你只是講道理而已,況且在我看來,男人對女人無條件的遷就和縱容也并非君子所為,而是小人之舉。”
“哦?”夏玄多有好奇。
二人此時已經(jīng)來到客棧門口,門口多有客人出入,黎長風便沒有立刻接話,二人隨即穿過前廳,去往后院兒。
剛剛走到后院兒,夏玄便停下了腳步,因為他聽到前廳有一桌客人正在談論近段時間皇城發(fā)生的事情,說的正是自己當日在皇城的所作所為。
實則在經(jīng)過前廳時,黎長風已經(jīng)聽到那桌客人在談論夏玄,而且語之中對夏玄多有詆毀,她本以為前廳多有嘈雜,夏玄可能不會留心,而今見他突然止步,知道他正在遙聽那些人的談話,擔心那些人的議論會影響夏玄的心情,便有心岔開話題,分散他的注意,“我爹和我娘青梅竹馬,我娘在世的時候我爹對她很好,但我娘并不是一個很明事理的人,有時也會無理取鬧,每當我娘無理取鬧的時候,我爹就會很嚴厲的訓斥她,當時我還小,便問我爹他一個大男人為什么不能讓著我娘,你知道我爹是怎么說的嗎?”
夏玄雖然在聽那桌客人的談話,卻并不影響他與黎長風交談,“令尊怎么說的?”
黎長風說道,“我爹當時的原話我已經(jīng)忘記了,大致意思就是我娘沒讀過書,不明事理,如果總是放任我娘無理取鬧,時間一長他一定會心境不平,與我娘離心離德,而他是想跟我娘白頭到老的,所以他必須及時糾錯才行。”
“令尊既然與令堂青梅竹馬,成親之前應該已經(jīng)很了解她才對。”夏玄說道。
“成親之時我爹不過十六歲,我娘只有十四歲,”黎長風說道,“我爹是成親之后才偶遇高人開始研學醫(yī)術的,而我娘自始至終都沒出過遠門,自然也就不會有什么高遠的見識。”
“令尊發(fā)跡之后并未忘記初衷,實屬難能可貴。”夏玄緩緩點頭,此時前廳那桌客人正在對他品頭論足,說他身為皇族卻自甘墮落,與妖女有染,又說他兇殘成性,嗜血好殺,救人不成就遷怒無辜,竟然施展妖法圍住皇城,試圖拉著全城百姓給妖女陪葬。
“是啊,雖然我爹并不允許我娘無理取鬧,但他們的感情一直很好,我娘離世十幾年了,我爹從未有過續(xù)弦的念頭。”黎長風接話說道。
見夏玄不曾接話,黎長風知道他分神了,她也聽到了前廳的談話,唯恐夏玄生氣憤怒,急忙再度說道,“在我看來對女子一味遷就和縱容的只有兩種人,第一種是居心不良,心懷叵測的壞人,這種人只求今朝,不求長久,也不怕慣壞這個女人,畢竟將女人慣的任性刁蠻,胡攪蠻纏,最終也不用他們來承受惡果。第二種就是被欲望沖昏了頭腦的蠢人,在熱血上頭之時他們愿意為女人做任何事情,但是這種人看似真誠實則膚淺,熱的快冷的也快,待得激情過后,熱情消減,他們就會對這個女人心生厭棄,事前愛之入魂,癡迷入骨,事后卻是反目成仇,棄之敝履。”
黎長風的這番話令夏玄頗為驚訝,因為這番剖析異常明睿,不應出自黎長風這樣一個年輕女子之口。
見夏玄多有震驚,黎長風隨口笑道,“你是不是忘了我也曾參悟過闡石天書?且不管姬道元行事如何,天書本身卻是包羅陰陽,暗藏天機的,我苦心參悟兩年有余,怎會連如此膚淺的道理都不明白。”
黎長風之所以提及姬道元也并非偶然,實則她是故意的,因為此時前廳眾人正在議論姬道元,只說姬道元和李懷虛通曉天機,悲憫天下,關鍵時刻是二人聯(lián)手打敗了夏玄,救下了全城的百姓。
夏玄說道,“每個人看到的天書都不盡相同,性情不同所悟亦有不同。”
知道夏玄此時正在生氣,黎長風便搶先下手,“姬道元和李懷虛有今日的成就,與你當年的暗中指點不無關系,而今好人讓他們做了,罵名卻讓你背了。”
夏玄的確正在為此事生氣,但聽得黎長風語,知道有人理解自己,心中的怒氣便消減了幾分,“即便沒有我的指點,他們遲早也能了然陰陽,融通五行。至于世人如何看我,我不在乎,我對他們不重要,他們對我也不重要。”
夏玄罷便拾階上樓,黎長風暗暗松了口氣,轉(zhuǎn)身緊隨其后,“實則他們不懂你也并非壞事,如果誰都能懂你,那你得多普通。”
夏玄聞聲回頭,“得友如你,是我的榮幸。”
“這話應該我說才對。”黎長風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