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天還蒙蒙亮,使團就悄無聲息地出了北門。
焦巖雖然生著一副笑容可掬的面孔,卻是個心思精明之輩。
雖然只在山陰城待了短短一夜,他卻知道山陰百姓對魏長樂的敬愛。
他可以確信,這小小一座縣城內,卻有無數人愿意為魏長樂拼上性命。
如果被城中百姓知道他們的知縣大人要前往云州,保不準會有人出來阻攔,搞不好生出事端。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所以天還沒亮,趁大部分百姓還沒有出門,使團就偷偷出了城。
白菩薩而有信,早早就回到縣衙。
老魏古和彘奴也是早早起身,一直送到城外,才目視魏長樂遠行。
焦巖倒是對魏長樂舉薦的向導頗為詫異。
披著灰色大氅,頭戴斗笠,黑紗遮面,看不清楚樣貌,但是一眼就能認出是個女子。
按照魏長樂的說法,這女子是出沒在邊境一帶的俠女,有個飛狐客的名號。
這飛狐客經常在云州活動,對云州的地理環境很是熟悉,絕對是位合格的向導。
焦巖自然沒有見過傅文君,當然不知道飛狐客就是安義伯的后人。
他雖然覺得這位飛狐客很是神秘,但之前是自己提出找幾名熟悉云州道路的向導,以免耽擱時間,如今魏長樂找了合適人選,他自然只能接受。
傅文君和白菩薩都是身材出眾的絕色美人,但如今里面穿著厚厚棉衣,甚至圍著皮毛圍脖,再加上都披著大氅,自然難以看出他們的身段。
隊伍近百之眾,職責分明,道路上也是井然有序。
李代桃僵的計劃中,有人要冒充魏長樂,所以魏長樂一直在隊伍中找尋那個所謂的替罪羊。
那人必須與自己身形相仿、年紀相同,甚至樣貌也酷似。
雖然在隊伍中發現了幾個身形相近之人,但隊伍眾多車夫和雜役從太原出發的時候,就戴著只露出雙眼的奇怪帽子,固然是為了保暖,但又像是特制。
所以到底哪位是替罪羊,他還真無法判斷。
越往北走,氣候就越是寒冷,積雪更是僵硬無比,行車也頗為艱難。
也幸虧有通往云州的官道,否則一天下來肯定也走不了多遠。
走了整整兩天,終于看到一處小湖泊。
湖泊附近不遠,卻有一座土黃色的軍堡。
魏長樂心知從名義上說,已經是到了大梁最北方的邊境。
軍堡呈圓形,是用夯土壘砌而成,極為厚實,看上去就像一個敦實的土圍子。
一圈外墻其實并不比縣城的城墻低矮,但規模自然是差之千里,實際上就是一處屯兵所。
外墻光滑平整,沒有著力點,自然是防止敵人攻打。
軍堡墻頭有軍士巡邏,早早就發現了靠近的使團。
很快,軍堡低矮的大門打開,一隊人馬從里面飛馳而去,迎向使團。
走在使團最前方的是馬牧,也是拍馬迎上去。
“關將軍!”馬牧見到最前頭那人,已經抬手招呼。
帶人從軍堡出來的正是關平威。
放緩馬速,關平威已經高聲問道:“是欽使到了?”
“正是前往云州的使團。”馬牧對關平威不無敬意,“鴻臚寺卿焦大人就在隊伍里。”
這時候焦巖和秦淵已經拍馬上前來。
關平威翻身下馬,上前行禮。
關家是武勛世家,焦巖二人也都是立刻下馬,拱手還禮。
“關將軍,你怎么在這邊?”焦巖再次顯出彌勒佛般的笑容,“上次見你,已經是七八年前的事情了。”
關平威含笑道:“估摸著使團這些時日應該會從黑羊堡經過,數日前我就在這里等候。欽使北上,我總是要送一程。”
“客氣了。”焦巖笑道:“竇大將軍.....?”
“大將軍在鎮北堡,聽說這幾天身體不適,就沒有過來。”關平威道:“天快黑了,大家進堡避避風。”
軍堡的規模雖然遠不及一座縣城,但空間其實也不算小,容納兩千人并不困難。
麻雀雖小,五臟俱全。
營房、糧倉、兵器庫、廚房、匠坊、馬廄甚至醫館一應俱全,分落有致,并不顯擁擠。
黑羊堡屯兵兩千,靠近官道,屬于邊境眾多軍堡中最為重要的一座。
隊伍進入軍堡的時候,關平威陡然看見魏長樂也在其中,甚至瞧見對方沖自己做了個鬼臉,赫然變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