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樣空著手去見太太!要不要帶點東西孝敬孝敬雪蓮說。
不必了,要孝敬以后有的是時間,以后吧。史英說。
要住幾天嗎衣服等要帶嗎雪蓮問。
反正今天回不來的,你帶點吧,有的話,銀兩多帶點,便于應(yīng)急之用。史英說。
這我有數(shù)了。你幫我把衣服帶幾件。雪蓮說后就整理行裝,關(guān)門上鎖。
史英與雪蓮一路上,無所顧忌地東拉西扯,相見如故,至傍晚到達揚州。此時寶釵、金玉、雪雁正在吃晚飯。寶釵見史英帶著雪蓮走來,便站起來,說:你倆就吃便飯吧,剛好晚上包餃子,餃子做得特別多。
冒昧登門,打擾了,請?zhí)娬彛⊙┥徴f。
非常高興見到你,請坐!咱們邊吃邊聊吧。寶釵熱情地說。
謝謝太太饒恕我雪蓮的過錯。她說。
你名叫雪蓮有別的名字嗎寶釵感興趣地問。
嗯!還有,還有真名和藝名。雪蓮說。
藝名你干什么的是書畫還是琴歌寶釵問。
說起來慚愧,不瞞寶太太,這是在青樓里鴇娘給我起的所謂藝名,人家稱我夜來香。雪蓮如實地答。
你是青樓里出來的寶釵再問。
是的。我是在青樓長大,長期生活在妓院里。雪蓮坦白道。
你何時進妓院的寶釵認真地問。
不很清楚,大概是一二歲吧。雪蓮回答。
在哪里的妓院見你的詩句是南京人,對嗎寶釵進而問。
嗯!在南京秦淮河畔秦淮樓。雪蓮點頭說。
噢,你是南京人。我以為你是蘇州……寶釵說。
也許不是南京人,或許是蘇州人。雪蓮思索著說。
為什么請說說看。寶釵說。
我記得鴇兒原是蘇州人,我在七八歲時隨她遷徙到南京的。雪蓮說。
聽起來你可能是蘇州人,我想你本是蘇州人。寶釵肯定口氣說。
為什么太太您可知我的身世雪蓮好奇地問。
只是猜測,憑我的直覺,你可能是蘇州人。寶釵縮回話道。
我也以為自己是蘇州人。雪蓮說。
你怎么進妓院的,知道嗎寶釵追問。
不知道。聽說是被義母賣入青樓的。雪蓮說罷傷心落淚,接著把自己知道的事情,原原本本地作了敘述。
寶釵聽后,進一步證實了原來的猜測——她可能是香菱的女兒。但還沒有確鑿的證據(jù),于是繼續(xù)問:你還沒有告訴真名實姓呢不可能是姓雪的吧。
講忘了,我的真姓實名是——薛蕾。薛蕾與雪蓮是諧音,所以她們都喊我雪蓮。
你可知道父親叫什么名字嗎寶釵又問。
不清楚,只知道父親比母親晚幾年死的,據(jù)說當時父親曾來妓院看望過我。雪蓮說。
今年幾何寶釵說。
二十四歲了!二十多年來,都在這個骯臟的地方度過的,說起來也是個骯臟的身子!雪蓮愧色地說。
母親有遺物嗎寶釵著意問。
有有,只有年庚八字和遺書一封,噢!對啦,還有耳環(huán)一對。這些東西是鴇娘臨終前交還我的。雪蓮說。
現(xiàn)在身邊嗎方便的話,可否借我看看寶釵急著問。
我只怕遺失,一直藏在身邊。雪蓮說后,隨即從身上的內(nèi)衣中取出母親遺物,雙手遞給寶釵,說,它伴我二十四年了,無論春夏秋冬,都一刻不離地在我身邊。
寶釵看著這對耳環(huán),就開始雙手發(fā)抖,左看右瞧,陷入深深的回憶之中:這對小巧玲瓏的綠寶石金耳環(huán),原來是寶釵的心愛之物,長年戴著。就在金桂死后,薛蟠要扶香菱為正時,想多送香菱些禮物,可是她都不收,只提出要寶釵戴在耳朵上的這對耳環(huán)。
寶釵當即高興地從自己耳朵上摘下送給她。當時香菱雙手接過后,要寶釵親自給她戴上。寶釵欣然地說:小小禮物聊表情意!把它留作紀念吧!
二十幾年一晃過去,香菱的音容笑貌在她腦海中重現(xiàn),仿佛就在眼前,不覺傷心落淚。雪蓮、史英不知其所以然。雪雁十分明白,淚水也奪眶而出。
請看看遺書吧,看她寫些什么雪雁說。
寶釵急忙打開看,知是香菱在臨終前所寫。她悲戚得淚如雨下,讀著:
小女薛蕾,生于庚寅,癸未,丙午,丁丑。妾身即將病故,可憐小女有娘生無娘養(yǎng),誰若收養(yǎng)小女,保佑你福壽延綿、長命百歲,功德無量!小女她有一個胞哥名叫薛真,長她兩歲。日后若能雙雙長大成人,切記京城榮國府有親人,務(wù)必把此書交給寶二奶奶,她是小女的唯一親人——姑母!
尊敬的姑姑,恕我不告而別!當時,在應(yīng)天府馮公子命案重新審理、薛蟠再次入獄后,不幸之事接踵而來,接著婆婆——我們的母親謝世了。在走投無路之下,我們被迫來到老家姑蘇。
彼此之間要說的話太多了……請諒……
下面落款她只不完整地寫了一個香字,可見她在寫香字后就仙逝了。寶釵、雪雁倆同時悲痛萬分,悲哀慟哭!史英看出了內(nèi)中的緣故,知道她是薛真的妹妹了,也流出了同情的淚水。唯有雪蓮感到莫名其妙,只是站著發(fā)愣。她不解地問:怎么啦難道寶太太您認識我的母親
蓮兒!過來,姑媽有話同你講。寶釵招手道。
您是我的姑媽!您就是我的唯一親人雪蓮走到她的身前問。
是的,我就是你的姑媽。寶釵說。
您就是寶二太太雪蓮驚奇地問。
不錯,我找你找得好苦啊!時時刻刻都在打聽你的下落。這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寶釵激動地把雪蓮拉身邊。
姑媽!我的媽!!雪蓮喊著便撲進寶釵的懷里,立刻淚水漣漣、哭聲哀哀!寶釵緊抱著她,心情十分激動,說:蓮兒,姑媽好想你呀!到處在打聽著你喲,今日終于找到了。你終于回到我們身邊了。
姑媽,我也想您想得好苦喲!好命苦!來到世間就既無爹娘又無親戚,今天終于找到親人了!雪蓮哭訴道。
蓮兒,聽姑媽的,別哭了。從現(xiàn)在起,你回到親人身旁,回到兄嫂身邊,就是苦盡甘來了。寶釵說。
我哥哥在哪他好嗎雪蓮關(guān)切地問。
你哥哥現(xiàn)在蘇州,他們生活得很舒心,日子過得很寬裕。過幾天,我?guī)闳ヒ娨娔愕母绺绾蜕┥氣O說。
這太好了,我終于找到親人了,找到兄嫂了!雪蓮收淚道。
你很像你的母親,那天在碼頭,我一眼看出你可能就是香菱的女兒。雪雁感慨地說。
這位是……您認識我母親雪蓮說。
何嘗是認識,我倆情同姐妹。雪雁說。
這位是你母親的朋友,也可稱她為姨媽,按史英她們的稱呼也可,就稱雁夫人好了。寶釵說。
雁夫人,請接受小女子一拜。雪蓮跪地說。
請起,請起……雪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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