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曾相似的撞擊聲再度響起,攻擊的鎖鏈迎來了同樣碎裂的命運。但這只是佯攻,在鎖鏈碎裂的剎那,突然從地面又刺出幾道金色的鎖鏈,以迅雷之勢纏繞在tp-0的身體與手臂上,將其牢牢束縛住。
哦挺能干的嘛。
可tp-0并未驚慌,反倒游刃有余地給予贊許,觀察著衛賦諭的下一步行動。不過對方并未如預期中一樣朝自己攻來,反而向后拉開了距離。
直至這時,他才注意到自己周圍的煙霧顏色與其它區域稍有不同,只可惜為時已晚,下一秒鐘,猛烈的爆炸將他吞噬。
翻滾一圈將后背上的火苗撲滅,衛賦諭望著熊熊燃燒的火海松了口氣。受到零距離的爆炸無論有多強的防御都不可能安然無恙,這名男性必定會被這炙熱的烈焰燒成灰燼——本該如此,火焰中出現了微小的晃動。
危險!
衛伯檎的喊聲傳至他耳中時已經來不及,一道火光從炎海中驀然躥出,仍帶著余焰的一腳正中衛賦諭,將他狠狠踢飛。
在踢出的抬腿落地之余,對準衛伯檎,tp-0用力打了個響指。即便早有準備,防御在衛伯檎身前的煙墻仍在頃刻間化成碎末,而他的身體亦被無形的巨手撞飛。
吐出一口鮮血,倚靠在墻邊的衛賦諭強忍著疼痛站起身子。提前纏繞在身體外圍的鎖鏈已經全數碎裂,可即便沖擊被分擔,傷害的余波仍舊將內臟重創,能保住性命可以說已經是萬幸。
但當他重新定睛之后,tp-0的狀況令他忍不住緊咬雙齒——毫發無傷。最后殘留在他身上的幾絲火苗不知為何甚至傷及不了他的衣服。
輕蔑地藐視著敗者,他指著衛賦諭說道:
束縛用的黃鎖鏈,強化用的紅鎖鏈,治療用的藍鎖鏈,以及——
平伸而出的食指轉而朝向半蹲著的衛伯檎。
煙塵的爆炸能力。
輕描淡寫地將他們的能力指出,他收回手擺正禮帽。
很驚訝吧我的能力究竟是什么為什么我會毫發無傷很簡單。
說罷,他再度跺腳,卻未掀起方才的土浪,反而是他身上的余燼就此抖落。
掙脫鎖鏈本來就不算難事,而爆炸,只要不被煙塵直接接觸到就足夠了。當然,被炸到被燒到什么的不過是騙你們的罷了。呵呵呵~當真了嗎
悠哉地踱步到動彈不得的衛伯檎跟前,他俯視著試圖站直身體的老者說道:
你最好不要亂動哦,全身經絡受損可不算輕傷。
抬起手杖,用末端的尖頭對準衛伯檎,他直視著銳氣不減的雙眸,揚起諷刺的哂笑。
你們太無知了,對于‘波’的力量。永別了,我會記住你曾經的遺的。
語畢,他落下手杖——正當這時,鎖鏈被拉扯的摩擦聲響起,本該刺出的手臂被迫懸于半空,而他的雙腳亦被看不見的某種東西牢牢捆住。
什——
你大意了!
不足眨眼的轉瞬,猛烈的爆炸再度響起,刺眼的焰光將視野染成火紅。
狼狽地從煙霧中跳出,tp-0已經不再是毫發無傷,被炸傷的雙腳毫無遮掩地暴露在空氣中,至于鞋子與下半截褲腿,早已被火焰燒成灰燼。
很好!你們徹底惹怒我了!消失吧!
失去原本那副游刃有余的架勢,tp-0狂吼著高舉拳頭。但在他的右拳砸向地面之前,突然從側面飛來一個火球,他急忙打出響指,將火球震滅。隨后映入他眼中的是相隔濃煙,朦朧中懸于半空的一盞提燈,以及如鬼魂般飄蕩在燈火周圍的炎球。
什么人!
無聲的緘默。作為應答,飄舞的炎球以捉摸不透的軌跡一齊朝他飛來。他再度打出幾個響指,然而有兩個火球繞開了沖擊波徑直朝他飛來。來不及躲閃的tp-0只得將手臂交叉護在身前。
咚——
火光在咫尺之間炸裂,隨即被tp-0憤怒地切開。乍一看似乎沒有受傷,但煙塵稀薄之后,其手臂上被燒焦成黑炭般的顏色便清晰可見,而原本戴著的白色手套此刻亦只剩下幾片焦黑的碎屑。
多謝相助??磥砦疫@把老骨頭不得不服老了。
不,是你置身于戰場之外太久。
身份不明的第四人走到衛伯檎身邊停下,直至煙霧稍顯稀薄,他的面容才納入tp-0的雙瞳——帶著嚴肅而又刻板的表情的中年男性。提在其手中的油燈周圍再度飄起數個火球,卻未立即發動攻擊,以尖銳的目光直視著他,中年男性低沉地說道:
如果你就此罷手,我亦不會追擊。
稍微愣了一秒,tp-0再度爆發出瘋狂的笑聲。
哈哈哈哈——很好,很好!就是要有這種程度,至少要這樣才有保留的價值!
收起進攻的架勢,他走到旁邊將方才被狂風吹落的禮貌拾起,拍打去上方的塵土后重新戴回頭上。
如您如愿,既然招呼已經打過了,我今天就此收手,不過——
說著,他轉過身,卻未邁出離開的腳步,而是在停頓了片刻后以更為瘋狂的口吻吼道:
戰斗吧!掙扎吧!穢界的魔法師們!直到滅亡的那一刻,直到混沌充滿世界的那一刻!可絕對,不要讓我失望哦。
甩下危險的話語后,他的身影漸漸消失在濃煙后方,最終匿去了蹤跡。
須臾之后,密布的濃煙開始黯淡、褪去,而交叉包裹在周圍的鎖鏈亦化成光粒飄散至空氣中。急忙趕來的泰仁醫生在衛伯檎身邊蹲下,開始著手對他的治療。
看向本該忙于某件事的瞿鐘鼎,衛伯檎止住了想要詢問近況的話語,從老友的表情中就可以得知其發展尚不順利。因此他只選擇了最重要的話題,開口問道:
對他的話,你有何看法
然而這一次,從老友的口中并未得到任何意見與建議,而是簡短卻又深沉的一句:
已經,沒有退路了。
這句暗含著近似于絕望情愫的話語,如同昏暗的陰影籠罩在所有人的心頭,怎么也揮之不去。
part
5
本該是偏遠而又僻靜的山谷深處,此時正接連傳出此起彼伏的爆炸聲。數不清的鳥獸因為這突如其來的巨響,在驚恐中逃離巢穴。不得不說它們的直覺敏銳而又正確,僅在下個瞬間,接連不斷的撞擊在四周炸裂,沖擊的余波將沿途的樹木拔根而起,甚至波及到巖壁,硬生生在丘陵半腰挖出數個缺口。
待騷動暫時停息后,肇事者的真面目才終于顯露——正在交戰的中年男性和少年。但最令人驚駭的是那些堪比炸藥的沖擊,其源頭竟只是赤手空拳,僅僅是誕生于拳與腿相撞擊的風壓。
天真。你覺得不使出全力會有絲毫勝算
其中那名身著白色長袍頭帶頭巾的中年男性厲聲喝道。作為回應,對面的黑發少年連忙賠笑幾聲,將一張寫有符文的紙片捏于指尖。
不敢不敢,只是擔心您認真起來會打斷我的手腳。
哼,倘若修行不足,這點懲罰就給我咬牙忍著。
不不不,這忍受不住的吧……
雖然少年極力舒緩著氣氛,為師的男性卻絲毫不改態度,以不帶表情的臉面道出嚴厲的話語。
很顯然,他是認真的,稍有松懈恐怕就真會被卸掉手腳——想到這里,少年切換了表情,收起嬉笑以極為堅定的神色進入真正的戰斗狀態。
那么,失禮了——招來!青夜!
應和著他的喊聲,蒼藍的電光于指尖躍動,半截黑色的劍柄緊接著從靈符中彈射而出。他握緊劍柄,一把刃身同樣如夜幕般漆黑的長劍隨著右手揮動的軌跡劃出一道青光,暴露在空氣之中。
下一秒鐘,俯身屈膝,他以山崖作為跳板猛地釋放力量,化作離弦之箭朝男性飛去。
緊接著響起金屬撞擊的鏗鏘巨響,伴隨著一道看不見的斬擊將大地撕裂。
但這僅僅是開始,少年繃緊肌肉用力將節杖推開的同時,借助反作用力舉劍砍下第二刀,第三刀,正當他準備揮出第四刀的時候,一陣寒意掠過,眼角的余光瞥見朝自己襲來的掃腿。急忙止住動作的即刻,他蹬地躍起以手撐住橫掃而過的踢腿翻轉一圈,同時揮出下一劍,只可惜瞄準后背死角的一擊仍被輕松防住。
他沒有就此停下,落地之余將左手搭上劍柄,緊接著騰空的烈焰以劍格為源頭驟然燃起,無比炙熱的火焰甚至將空間熔解。自下而上,赤紅的炎光一閃而過,迎面撞上青白的屏障。
爆發性的沖擊霎時間將整個山谷覆蓋,土與石的碎屑飛揚至半空,將兩人的身影徹底吞噬。但早在交鋒前少年就已經用術式鎖定了男性,借助視野的遮蔽,他壓低身子以極快的速度曲折迂回至對方身后,并在逼近到咫尺的一刻,箭步向前,對準對方的腰部挑起一劍。
只可惜電光火石的一擊再度被攔下,被附加上術式的左手。他立即嘗試著收回黑劍,卻發現被死死扼住的劍刃紋絲不動,緊接著驀然伸長的節杖朝著面門襲來。
果斷抽回左手,在后仰的同時于腰間抽出一把匕首迎上尖刺,刺眼的火星隨即在眼前炸裂。然而不留絲毫空當的上踢緊隨其后,精準無誤地命中下巴,將他踢飛至半空,接著是對準腹部的回旋踢,將他狠狠地踹向山崖。
猶如被狂風襲卷的石子一般,沒有絲毫抵抗之力的軀體猛地撞上崖壁,炸出巨大的凹陷。
只不過在少年被踢飛的同時,男性手中本該繳獲的黑劍卻一并消失——利用術式的轉移。并且剛才那一下也沒有擊中肉體的手感,顯然是使用了防護術式并且刻意被擊中。
果不其然,待崖壁上的煙塵散去,少年的身影并不在坑洞中,借助剛才的塵土他已經隱匿到周圍的草木后方。
——那么,會從什么地方攻過來
在男性得出結論之前,將黑劍拉至身側的少年已然閃現到他的跟前,朝他傾力揮出氣勢恢宏的一劍。只不過就在節杖與黑刃交鋒前的剎那,少年的身影又再度消失。下個瞬間,冰冷的劍刃架上了他的肩膀。
為什么要停下。
男性的質問聲響起,令少年收回黑劍,陪笑著撓亂頭發。
啊哈哈,要是繼續下去的話我可就要遭殃了。
聽到這里,男性亦收回了已經陷進少年衣服節杖。只要戰斗再繼續零點一秒,帶有尖刺的節杖末端就將刺穿少年的身體,而黑刃則會被男性脖頸上的防護彈開。
可以再試一次嗎
敗績再添一橫的少年請求道,可惜男性立即抬手表示了否決。幾乎是在同時,一只樣貌明顯不屬于任何品種的飛鳥——由術式構成的半透明青鳥從天而降,落至男性的手臂上。在信件被取走的即刻,青鳥重新變回了靈符,意味著這是不需要回復的信件。
望著師傅閱讀信件的身影,少年嘆了口氣。與世隔絕的修行已經持續了相當漫長的一段時期,漫長到甚至忘記了時間。但是他真的變強了嗎評價從未收到過一次,無論是批評還是表揚,師傅只會指正他該怎么做。
每天例行的對戰課程,當敗績超過200次后就沒有再刻意去記錄,當然,勝場至今為0。這樣的他,真的有能力改變命運嗎
在得出答案之前,結束瀏覽的男性看了他一眼,輕描淡寫地說道:
差不多了。
僅是最簡單的辭,就令少年立刻明白了其中的含義——修行將在今天迎來結束。
但是——
但是原本約定要修行至今年的第一場雪飄落,現在結束的話是否可謂半途而廢又或者他其實根本就……只不過在所有的話語道出口之前,從肌膚上傳來一陣陣的冰涼。
他抬頭望向天空,只見白色的星點正從天空中徐徐飄落,有如純白的精靈在半空起舞——冬天已經到了。
全然沒有在意他的心境,男性已經開始朝山谷的出口走去。只不過行至半途,他稍微駐足,隨口附加上一句:
最后的那一招,還不錯。
接著繼續邁出腳步。
僅僅這一語,就讓少年感到了莫大的動力。從師傅口中,從最強的降靈師口中得到肯定的贊許,那便意味著他是真的成長了吧。
伸出右手,他靜靜地看著晶瑩的雪花從空中緩緩落下,落至布滿傷痕的手心,隨即融化成水洼在裂紋中淌開。
——她們都過得怎么樣呢
這十個月的時間實在太過漫長,令他不敢去想念。但現在,枷鎖被打開,被封存的思緒重新涌至心口。
肩負沉重未來的她,飽受罪孽折磨的她……她們的淚水一次次地化作前進的力量,讓他從深淵中一次次地爬起。
手中握有的這份、以犧牲最重要之物為代價所獲得的力量,他相信一定能守護住珍愛的人們。
這一回,一定要將終焉的絕望徹底打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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