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雨桐這才認真的看向蕭紅:“姐姐倒是個明白人。”說著,語氣認真下來了:“你幫我的忙,我給你贖身,出去給你找個營生自立,你要覺得信得過我,我問什么你答什么。”
蕭紅一笑,搖搖頭:“贖身容易求存難。這個不勞小兄弟費心。你是我見過的第二個沒低眼看我的人。幫你的忙,我心里愿意。你放心,規矩咱們懂,一個字都不會露出去的。”
這倒是省了自己很多事。
“那天晚來給你們做筆錄的警察你認識嗎?”林雨桐問道。
“認識!”蕭紅坐下,“說起來,管著這事的那位程處長,也是咱們這里的常客。不光是常客,每月媽媽還會送點紅利給這位。他倒也不是個太留戀這地界的人,來了也只找畫眉。”
那天晚畫眉跟陳挺眉目交流可不少,如今她還跟這個程處長有瓜葛。那么,這些倭國人是不是通過畫眉跟這個程處長牽線的呢?
“這個畫眉還有什么客人沒有?”林雨桐問道。
蕭紅笑道:“你不知道咱們這里的規矩,前兩年,這位畫眉可是咱們這花國大總統,最紅的時候,出堂子都是有專門的汽車接送的。只是如今不以前鮮嫩了,但是這花名畢竟再外,如今一晚五十,以前五百都未必能見她一面。這樣的人物,見的人的檔次可不一樣了。”
“不好打聽?”林雨桐問道。筆趣庫
“我會留意的。要是有了消息,怎么找你?”蕭紅急忙問道。
“逢五逢十,我來找你。”林雨桐說起起身,“多留意些消息,不管是哪一方面的,我都需要。”說著,拿出十塊錢來,放在桌子起身離開。
蕭紅將錢收起來藏好,見本家慢慢走了來,滿臉的笑意:“我知道你這丫頭不是個蠢的。剛才那位小爺,包下你了。以后你不接客,我也不說什么了。媽媽我也不是個冷心冷情的,要是你能哄的人家給你贖身,媽媽我肯定放手。”
包下自己?一個月可得三十塊呢。
蕭紅嘴應著,心里卻想將林雨桐的差事干好。至少如今,能叫自己避過接客的命運。畢竟自己年紀慢慢大了,以前一個月接五六回,會會都在二三十。現在呢,一兩塊錢……能掏得起錢的人多了,客人多了。客人一多,這身子也快毀了。
她難得的低下頭,又拿出兩塊錢來:“那多謝媽媽了。客人賞了五塊,給您兩塊,剩下的錢我想添兩件衣服。”
“應該的,應該的。”將錢接過來,這位臉的笑意越發的濃了。又絮叨里兩句,這才離開。
四爺聽說林雨桐包了個姐兒,笑的不行,這事他都沒干過,結果她倒是做的毫無心理壓力,還逢五逢十過去……他順手拍了她的屁股,“我看你真是能天了。”
林雨桐自己想起來也覺得荒唐,但有時候不得不說,那地方真是個消息集散地。
這些事再怎么著急,也不是一朝一夕能辦成的事。林雨桐繼續跟田芳周旋,只是歐陽一一卻始終跟李雨桐不親不近,也沒有絲毫要親近的意思。
這天,宋校長找了四爺,這么重的教學任務,是學校里任何一個老師都沒有的。學校準備給四爺配備兩個助手,另外還有一輛鋼絲包車和車夫。
另外還為這兩個注助手連帶車夫分配了一一間宿舍,在林雨桐和四爺對面。
這兩個助手里,一個是白元,是他憑借自己的本事應聘考進來的,有一定的英底子占了絕對的優勢。但薪水一個月只有六塊錢。包住的情況下,這薪水也不算低了。反倒是車夫的工資是八塊。助力的還高些。
其實林雨桐和四爺不常出門,這車也是多余的。那所謂的鋼絲包車,是黃包車的一種,只不過是黑漆膠輪,走動時鋼絲閃閃發光。說是有點身份的人坐的吧,其實堂子里的姐兒出堂子坐的是這種車。
林雨桐有時候覺得,將大學的教授和窯姐擱在一個檔次較,真是夠扭曲的。但事實是這樣。不不知道,一嚇一跳。
跟白元之間,在外面面前,兩人沒表現的多熱鬧。跟其他兩人的態度是一樣的。跟白元一樣做助理的,是個剛從學畢業的孩子,叫丁帆,家里的境況不好,供他到學已經是極限了。來做助理,同時也能在大學旁聽,這是個難得的機會。至于車夫,是個憨憨的傻大個,說是宋校長家里幫傭的一個老媽子的遠房侄子,叫劉福。算是走了后門來的。
對面的宿舍放著兩架架子床,足夠他們住了。
叫丁帆去刻印講義,又打發劉福去買菜買面,四爺這才將白元叫到屋里。低聲叮囑道:“小心的。誰也不要輕易相信,是跟你住在一起的丁帆和劉福,你也多長幾個心眼。”
這個助理來的時間太過巧合,叫人不提防都不行。
白元應了一聲:“您放心,我叔叔交代過了。我明白重要性。”
是狐貍總是要露出尾巴的。
兩人都不著急。
這天,接到了宋家的帖子,是邀請四爺和林雨桐去參加宋校長千金的親婚宴的。
林雨桐找了一條水晶簾子收好,當禮物不寒酸足夠了。知道宋家做派偏西方,兩人都換了洋裝。如今天氣慢慢的熱了起來,林雨桐選了襯衫長裙,第一次跟四爺一起坐了自己的鋼絲包車,朝宋家而去。
宋懷民將四爺請進去,笑道:“今兒沒打算辦的多熱鬧,請的也都是親近的人,做個見證好。”
林雨桐也跟著宋夫人姚華女人,見到了宋家的千金宋芝蘭。
“這是芝蘭。”姚華替林雨桐引薦。
宋芝蘭好似不喜歡這個名字:“還是叫我愛麗絲吧。”主動伸出手跟林雨桐握了握。
這個姑娘挺好相處的,大大咧咧的不像是有多少心眼的樣子,交往起來挺輕松的。
林雨桐覺得這邊挺順利的,但四爺那邊卻遇到了點麻煩。
宋芝蘭的未婚夫一身軍裝,長的十分精神。說話舉止又溫爾雅,很容易叫人有好感。他剛從黃浦畢業,不用問,都在知道從黃浦畢業意味著什么。受重用是一定的。sm.Ъiqiku.Πet
“我聽岳父說起過金先生。”黃濤飛看著四爺的眼神十分嚴肅,“我覺得,先生這樣的大才,正應該為國效力才是。我們國家,該有自己生產武器的能力。如果金先生有意向,我可以將這個情況向反映,我覺得爭取經費,用于研究實驗,是值得的。”
他能當眾說出這個話,證明他確實有能力將這事達天聽。面坐著的再糊涂,也知道這意味著什么,即便不會大張旗鼓的支持,暗地里也會十分重視。但是,他對當局的執行力是信不過的。如果接受,那么再往后,想脫身難加難。但同樣的,要是不接受也不現實,一方面是大義所趨,二一方面是有國家暗地里支持,意味著會得到很多的便利。如機械包括零件都不再是問題。要在這間做好一個平衡,很難了。
四爺沉默了良久,才看向宋懷民:“校長,能不能借個地方,我想單獨跟黃兄談談。”
宋懷民起身,“跟我來。”這外面鬧哄哄的,卻確實不是說話的地方。
樓有書房,宋懷民直接叫兩人去了里間,“我外面守著,你們盡管說話。”
黃濤飛見四爺這么謹慎,不由的問道:“金兄,可是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如果我說,我被倭國人盯了,你信嗎?”四爺直道。
“什么?”黃濤飛果然有些發愣:“倭國的特務?”
四爺點點頭,將最近遇到的事情說了,但卻將里面所含的人名都隱藏了,黃濤飛不是笨人,馬明白了,人家心里是戒備的。也不能說是不信任自己,即便自己可信,但自己也不能保證消息一點都不泄露。他說有學生偷拍草稿,說有些老師故意靠近,說曾有人暗示他去遼東。哪怕沒有指名道姓,他也知道能做到這一點,對方的手伸的有多長。不是人家的能耐大,是下面這些辦事的只認錢,沒有錢辦不成的事,沒有錢砸不開的門。“我知道金兄在顧慮什么了。”這位早知道對方是特務,卻隱忍不發,與之周旋,為的不是怕對方狗急跳墻嗎?如果他早察覺對方是特務這事從自己這里漏了消息,那么,他將面臨的要么是被劫持,要么是殺身之禍。說到底,他是顧慮自己根本不能保證他的安全。
黃濤飛深吸一口氣,如果連倭國人都盯了,那這更說明了這位金先生手里的研究所具有的價值。
“可愿意跟我去金陵?”他直接開口問道。
四爺搖頭:“我不能拋下學生。不管什么事,一個人的能力終歸是有限的。”
這話也對。獨木不成林。
黃濤飛點點頭:“我不強迫先生,但是我可以跟先生保證,很快,面會有動作。先生只要專心研究好。”
這場訂婚宴,新郎官都顯得有點心不在焉。宋芝蘭臉不好看,倒是宋懷民知道這里面的事有多大,十分的理解,還為此說了宋芝蘭幾句。宴席結束,宋懷民拉住四爺:“住在宿舍方便嗎?要不要給你們安排一個穩妥的住所。”
四爺擺手:“如今挺好的。”按部班出不了差錯。
兩人從宋家離開,叫劉福拉著直接回了林家,下了車,四爺打發劉福,“明早七點古來接好。你先回去吧。”
劉福應了一聲,兩人看著劉福走遠了,才進了林家。在門房門口,四爺跟白坤打招呼,“白先生,晚一起喝兩杯,我等你。”
白坤應了一聲,知道這是有事。
回了林家,林雨桐發現地面還被動過。應該是槐子已經開始往城外運東西。她換了衣服,直接去了廚房。白坤還沒來,杏子先來了。兜里提著自家曬好的豆腐干:“才說叫楊子給您送點呢,您回來了。”
林雨桐接過來洗好,將豆腐干從間剖開,然后切成細細的絲,杏子眼里有活,這會子已經坐在一邊剝蔥了。蔥絲豆腐絲涼拌著,是一道好菜。
“今兒沒出去賣鹵肉?”林雨桐一邊忙活著,一邊跟杏子搭話。
杏子低聲接過話,“楊子也小子鬼的很,弄了個什么批發。我和娘在家只管鹵肉,每天早有小販子提著籃子過來買了,價格地一些,但做的多了,賺的反而以前更多了。”
這倒是個好辦法。
杏子將蔥洗干凈給林雨桐放在手邊:“鹵肉只要鹵汁好,每天往里加肉加料好。一點都不累。晚添柴火悶一晚,剛趕早賣,方便的很。有幾家盯著咱們買料,也跟著學,但是味道都不對。他們不知道怎么加藥材。如今林家的鹵肉叫的可響了。”
林雨桐笑:“守好方子。說不定將來也能做成老字號。”
杏子馬笑瞇了眼,卻有想起什么,臉的笑意一收,“大姐,那個……我不想這么早嫁人……”
“誰叫你嫁人了?”林雨桐莫名其妙,“你才多大?”
杏子趕緊點頭:“對!我白天有空,還去學校聽課呢。如今報紙我都能看懂了。是寫的不好。娘說銅錘哥挺好的,叫我嫁給他。我……銅錘哥也不是不好,是我……我……”越說連越紅。
“你心里有人了?”林雨桐朝杏子看去,這姑娘其實長的挺清秀的。大概是吃的飽也吃的好,臉也有肉了,氣色也紅潤了,是還有點怯懦,這性子確實不容易改的。姑娘家鬧死鬧活的不想嫁人,這只能說明那人不是她心里的人。當閨女當過娘的都知道,閨女說不想嫁人那是假話。一旦碰喜歡的,恨不能馬山飛過去,兩人廝守著才好。
林雨桐的話一出口,杏子的臉一下子燃起來了,“沒……沒有……”
沒有你臉紅什么。
“說吧,是誰?”林雨桐笑:“要是合適,我幫你問問。”
“我配不人家。”杏子的聲音越來越小,跟蚊子哼哼似得。
林雨桐還想再外,聽見外面大門響了,是白坤的聲音:“金老弟,在嗎?”
四爺在屋里應了一聲。林雨桐剛要出去打招呼,見杏子跟受驚的兔子似得跑到灶膛前躲了起來。
這是看白元了?還是干脆直接看白坤了?
不能夠吧?白坤的年紀可不小了。
作者有話要說:明天見ltddgt.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