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爺對劉福提醒了一聲:“停下吧。”
見兩人下來,林德海從人群擠出來,四爺客氣道:“岳父想買什么,盡管打發人給大哥或是我們說一聲,哪里能叫您老在這里擠著?”
這外人面前,女婿這么給面子,林德海分外得意,說話的聲音都大了:“你們懂事,我這當老人也得懂事了。槐子年紀不小了,連個媳婦都沒娶呢。我這最近總是睡不踏實。想著吧,我給你們能做點什么呢?后來又想,不給你們添負擔,是幫忙了。”
這話還真是!難得你還能琢磨的這么明白。
林德海見閨女一臉的認同,馬道:“我有一個老朋友,進了一種倭國戒煙藥,叫做啞支那!我想著藥好啊!吃了這藥只要能戒煙,那是不給你們添麻煩……我老早想戒了,槐子還專門送我戒過,可是不頂用啊!現在好了,能戒了……”
這人到哪都不忘了吹牛,要真是朋友,還用在人去里擠著?
林雨桐皺眉指著人群:“這些人……都是買這戒煙藥的?”
“嗯哪!”林德海十分感慨的樣子,“戒煙……苦啊!”他說著,壓低了聲音,十分神秘的道:“其實我早聽跟我一樣的癮君子說過“啞支那”這類藥,這東西原來是秘密出售,現在換了一個新名字,專銷國。”
那這能是好東西?
到了后世,也沒聽說又特效藥治療毒癮的。除了硬抗還是硬抗,即便暫時扛過去了,復吸的卻又占了成。更別說如今了。
不用問林雨桐也知道,這藥有問題。她抬手看了看時間,轉臉對四爺道:“你還有課呢,你先走。我在這里陪著老爺子。”
四爺遞了五塊錢給林德海:“拿著買點愛吃的。小婿先告辭了。”
林德海一邊嚷著不用,卻又一遍將錢接了過去。跟他相熟的看見了,都笑罵:“這老家伙走了狗屎運了!”
四爺朝這些人拱手,叫了一輛黃包車,將劉福和車都給林雨桐留下了。
又等了不大一會子功夫,這門市的鋪子打開了。只見人頭涌涌,一股腦的往里面沖,這才是真正的門庭若市。林雨桐在后面看著,見一個個拿著一塊錢或兩塊錢遞進去,伙計們把銀元擲在臺一驗,聽著聲音不錯,立刻丟到后面很大的藤制“笆斗”。等林德海買藥出來,林雨桐再往內部瞧,見已經有四個笆斗都裝滿了銀元,這玩意可真是夠掙錢的。從林德海手里接過一包,往鼻子下一放,她的面色一變。果然!這玩意的名目雖是戒煙藥,其實是鴉片的代癮劑。這一包一塊錢,每包可服用五天。也是每天得用兩毛錢。其實,這所謂的“啞支那”是用嗎啡制的,還有一股子杏仁香味,吃了之后,人會覺得十分頂癮。這種感覺,只能說明,這玩意是鴉片更高等的毒品。
林德海從林雨桐手里拿過這東西,跟著打了一個哈欠,“你說,我這聞著這東西,怎么想抽呢。”
林雨桐皺眉道:“這玩意是催命的,您要是聽我的,將這東西給我。”
“催命的?”林德海哈欠連天,眼淚鼻涕都跟著下來了,“這毒……受不了了,我認了!”
剛才還信誓旦旦的為兒子考慮,這癮一來,誰也不記得了。
看著他急匆匆的離開,林雨桐直接去了警察署。
“我找林雨槐!”林雨桐在門口通報了,這才走了進去。
林雨槐對于林雨桐的到來嚇了一跳,“怎么了?家里出事了?”
林雨桐將那藥品的事情說了:“這東西一旦蔓延,后果不堪設想。”
兄妹倆正在辦公樓下說話,聽后面有人道,“槐子,來客人了往里面請,在門口站著不是待客之道吧。”
林雨槐扭臉笑道:“是程處長啊!您早!這是家妹,過來說點事。您先樓,一會給您匯報。”
程處長?
林雨桐將這個人的臉記住,只是不知道此程處長是不是彼程處長,看來還得問問蕭紅去。
這位程處長朝林雨桐點頭示意,眼里閃過一絲驚詫,顯然沒想到林雨槐的妹子跟他完全不是一類人。
等人走了,林雨槐才道:“這事明面面是會嚴查的。也會把危害廣而告之,這是極限了。至于以后,私底下的買賣,可真管不了了。”
原本也沒想到能有多大的效果。不過能有官方廣而告之,算是收獲了。要是明知道這玩意的危害還偷摸著買,那誰也怨不得了。
警察署辦事,這次還算是雷厲風行,當天嫁給鋪子給查收了,但趕過去的時候,四十箱的藥物基本已經銷售完了。鋪子的老板花了一千塊錢,然后警察署抓了一個伙計頂罪,這事到這里算是了結了。第二天在報紙,大肆宣揚警察署如何辦案,如何破獲,如何的了不得,槐子因此升了一級,好歹是個科長了。而程處長如今也邊長程副署長了。
槐子將后續告訴林雨桐的時候,她倒是不意外,如今這世道,壓根不存在所謂的法制。那所謂的法制是一根松緊帶,錢多松點,錢少緊點。
兄妹倆相顧無,門卻被敲響了。林雨桐將門打開,見是田芳,她笑了笑:“怎么有功夫過來?”
田芳晃悠了一下手里的點下匣子:“八大件,您嘗嘗?”
林雨桐接過來,田芳才看了槐子一眼,吐吐舌頭,“有客人啊。那我不打擾了先生了。”說著,也不等林雨桐說話,一下子竄了出去。
槐子一直看著門的方向,臉卻若有所思。
林雨桐將點心放下:“你一會子帶回去給同事分了吧。”
槐子的心思卻沒在點心,而是問林雨桐:“那是你的學生?我見過她,在昨天,在六國飯店。”
六國飯店?
林雨桐皺眉:“發現了什么?她看見你了嗎?”
槐子搖頭:“她肯定沒看見我。我是跟著程東去的,我靠著柱子,看見她從電梯下來。她跟在一個倭國女人身后……那個倭國女人是次我跟你說過的,阿瑪碰瓷遇到的女人。我為了避開這個女人,馬繞到柱子背后了。這個倭國女人很神秘,我之前見過她出現在一家商社的門口,后來我找人打聽這家商社,發現他們搬家了。”
那么,如此一個神秘的女人,將自己的行蹤保護的很好的女人,卻大模大樣的出現在六國飯店,還帶著一只潛伏在自己身邊的田芳。
這里面一定有貓膩。
林雨桐低聲問道:“能弄到六國飯店的入住客人名單嗎?”那里一定住著一個十分緊要的人物。
槐子點頭:“明天我親自給你送過來。還有,小心那個學生,只怕這姑娘不簡單。”
“我知道!”林雨桐深吸一口氣,“她倒是不足為慮,我是想知道,能叫他們不惜暴露也要見的人是誰。”
等拿到名單的時候,四爺翻開了兩遍,搖搖頭:“想從這些信息看出誰有問題肯定不成。連這點都隱藏不好,也不用混了。想知道誰有問題,得親自去看看才成。”筆趣庫
去可以,但怎么才能不叫人懷疑自己突然出現在那里呢?
于是這天班,一辦公室的人都能感覺到林雨桐的好心情。
雷洋洋將小鏡子拿出來,重新補妝,不時的看一眼林雨桐:“怎么高興成這樣子了?有喜了?”
“去!”林雨桐笑呵呵的,“每天看你約會心里羨慕的不行,我家那位又總沒時間,今兒算是開恩了,也出去約會去。”
雷洋洋恥笑:“找人約會還不簡單,金先生沒時間,自有很多有時間的先生嘛。這約會,先去看場電影,然后再去吃西餐,最后找個好酒店……這個你懂的!”
林雨桐哈哈大笑:“好!接受你的建議。電影西餐酒店”
“一定要最貴的喲!”雷洋洋指點林雨桐,“只有叫男人的錢包疼了,他們才能學會疼女人。”
“受教了!受教了。”林雨桐一邊應著,一邊收拾東西,很是急切的樣子。
歐陽一一掀開眼皮看了林雨桐好幾眼,卻有垂下眼瞼。
等下午的時候,兩人一出學校門,覺得身后有人跟著。四爺指揮著劉福:“先去電影院。”
如今電影票不算貴,大人的坐票銅板十二個,孩子半價六個。屏幕的背面還設有座位,每個位置是三個銅板。這次怎么這么便宜?一進去看才知道,演的是老片子卓別林。
在里面消磨了一個來鐘頭,這才去了一家餐廳。不過卻不是西餐廳。而是一家出售五旗酒的飯店。五旗酒是京城如今最時髦的名酒,這酒倒出來時是一杯混濁的酒,沉淀幾分鐘,變成紅黃藍白黑五色的酒。林雨桐品了一口,感覺像是雞尾酒。那紅色黃色帶著一股子果子的清香,而藍色卻有些涼爽,像是是薄荷酒,白色是高粱,味道很醇厚,黑色不知道是什么玩意了,口感還不錯。要不是四爺帶著過來,林雨桐都不不知道如今已經有這雞尾酒了。
“既然出來了,也被浪費,這是約會。”四爺沒管跟著身后的監視的人,低聲跟林雨桐道。
林雨桐這會子挺放松的。沒把正事全忘了吧,但也沒緊張到哪里去。
吃飽喝足,天色昏沉下來了。馬啟程直奔六國飯店。
開了房間,兩人進了里面,一路觀察進進出出的人,最直觀的首先是穿著。衣服只看布料能知道價格。如,熟羅長衫大概值個四塊多,兩塊多只能做了一件黑色的鐵線紗馬褂,兩塊多能做一身方格紡綢短衫褲,頭戴了一頂小結子瓜皮帽,足穿了一雙白底緞鞋。即便在六國飯店這樣的地方,這樣的穿著都算是時髦的。
再看這些人的走路姿態,沒有發現異樣。
兩人站在電梯門口,后面傳來喧嘩聲,之間一個西裝筆挺的男人走了過來,后面跟著的人推著行禮,林雨桐數了一下,整整十個箱子,顯得非常的闊綽。
但緊跟著,叫林雨桐吃驚的事,四爺僵硬了一瞬。這表明四爺不是見過這個人是見過這個人的照片。
等回了房間,四爺才低聲道:“在一些史料見過這個人的照片……”
“誰?”林雨桐問道。
“鄭皆民。”四爺的眼睛瞇了瞇,“可是個大特務頭子,他出現在這里,一定是出大事了。這里住著的人一定很危險。”
“工黨?還是倭人?”林雨桐問了一句,緊跟著搖頭,“不會是工黨,這個還不至于驚動他。只能是倭人……”
兩人沒有在房間里多呆,出門想四處看看,順便觀察這個人來這個的目標到底是誰。
轉了一圈,最直觀的感受,是鄭出手很大方,對飯點的侍者,出手闊綽。這么打賞,自然很容易能打探到消息。
很快,四爺拉著林雨桐回房間,“他們要除掉的是誰,我看出來了。走吧!”
他打賞茶房打賞的最豐厚,為什么?因為這些侍者是最能只管的接觸客人的人。如今,客人的容貌特征和所在的房間號對了起來。而其一個侍者,得道了三次打賞,這更明顯了。這個侍者負責的哪幾個房間,那么目標在哪個房間。
四爺又將之前會子收集的信息拿出來,點了一個名字,“要是沒錯,是這個人了。”
林雨桐一看四爺指的人:“常世谷!”她搖搖頭,“沒聽過。應該是化名。”
“這個人是投靠了偽國的張景繞。只怕這次他秘密來京城身的任務不輕,否則驚動不了鄭皆民……”
作者有話要說:明天見ltddgt.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