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歷恭送林雨桐離開，心里卻明白了?；屎笾砸H自出面來審，還把自己和富察氏叫來，目的是叫自己知道，不是她對他有什么意見有什么企圖，而是有人在不懈的在離間他們母子之間的關(guān)系。

這些反賊！真當(dāng)自己是傻子了！？以為將自己身邊都清理干凈了，自己不得不依靠他們了，真是蠢不可及！

富察氏擺手，先叫護(hù)衛(wèi)將兩人都給押下去了，這才扭臉道，“爺，你說著方氏說的有幾分真幾分假？”

弘歷沒語，卻反問富察氏，“你可有認(rèn)真聽她的說辭。她的老家在哪里她可說了？她的父母弟弟姓甚名誰可有談及？哪怕是賣了她的叔叔嬸嬸她都沒說半句吧。還有那戲班是什么地方的戲班？戲班叫什么班？班主叫什么名字？她的大師兄又叫什么？還有那無塵大師，那個她長大的庵堂叫什么名字？這個大師的故人又叫什么？她弟弟成了人家的弟弟不可能不知道人家的姓名！更何況這人還有秀才的功名在身，她要說出來，查起來豈不是更好查，順藤摸瓜能連根拔起吧。這么重要的信息她可有更詳細(xì)的說辭？更何況這里面還牽扯到科舉舞弊，買官賣官，事情復(fù)雜的不是你能想象到的。皇額娘說你心細(xì)，但我瞧著，你要跟皇額娘學(xué)的還多著呢?！惫P趣庫

富察氏目瞪口呆，自己不過是話趕話的問了一句，怎么他一開口來了這么一大串。外面還都有侍衛(wèi)，他的聲音沒刻意壓著。想來不少人都聽見了。當(dāng)著這么多人的面訓(xùn)斥了自己一頓，富察氏還不能發(fā)作，想著他心里大概憋屈，這事誰想起誰憋屈吧。想到這里，她的聲音柔和了下來，只非常乖巧的應(yīng)了一聲，“我知道了。會跟皇額娘好好學(xué)的?！?

弘歷的心里舒服了一些，其實(shí)女人還是笨點(diǎn)乖巧點(diǎn)好，像是皇額娘那樣太精明的也未必是好事。處起來怪不舒服。哪怕全程都沒怎么說話，針對的也不是自己，但只要想到她的用意，覺得心里被壓的幾乎喘不過氣。

“喘過氣了？”林雨桐帶著董小宛往回走，見她不哭了，這才扭臉問了一聲。

董小宛有些不好意思，“我是眼窩子淺，她一說，我想起當(dāng)初我爹扔下的爛攤子了。眼淚跟著止不住。”

林雨桐拍了拍她的手，“別老想著以前，要往后看。我早說過了，成親的事得抓緊。要是有合適的人，你語一聲。姑娘家的花期這幾年，千萬別錯過了?！?

董小宛倒是沒紅臉，只坦然的應(yīng)了一聲，卻一副不想再多說的樣子。

林雨桐沒多問，心里卻還想著方氏之前差點(diǎn)露出口風(fēng)的話，沉吟了半晌還是直接去找四爺了。

四爺這會子手里正拿著刑部的奏折，是曾靜和張熙押解到京城了。

見林雨桐來了，他把奏折放在一邊，伸手叫林雨桐到跟前來，“問出什么了？”

林雨桐挨著他坐了，將審問的事情撿重點(diǎn)跟四爺說了，“……所以我覺得妓院這個她特意規(guī)避了地方，有大貓膩。這樣的地方本來容易藏污納垢，要真是以此為紐帶聯(lián)絡(luò)各處，還真是防不勝防，而且，這些地方可都是消息集散地……”

要不是時機(jī)不對，條件不成熟，她倒是想直接廢了妓院這地界?？墒且袁F(xiàn)在這種情況，根本不可能。最多只是從明面的轉(zhuǎn)為地下去了。那怕是在民國都不曾改變這種現(xiàn)象，現(xiàn)在更是做夢了。

四爺?shù)谋砬椴⒉灰馔?，“老七查著呢。過幾天許是有消息了?！?

你倒是走到我前面了。

林雨桐伸手捏他的下巴將他的臉扭過來瞧，“你怎么知道這些地方有問題？”

“來來去去的都是女人……”四爺被捏著下巴也沒掙扎，是說話的時候不怎么方便，“年輕漂亮的女人扎堆的還不引起人懷疑的地方，庵堂女觀里是不可能收容那么多的，而且在外面行走也不方便。除了戲班子是妓院……如今戲班子有女旦的都少，不都是男扮女裝嗎？所以除了妓院還能是哪里？”

好像這么說也有道理。

林雨桐這才放開他的下巴，卻叫四爺抓住手在手背輕輕的啃了一下。林雨桐被咬的癢癢的直想笑，一扭臉看到攤在御案的折子，“曾靜和張熙都押回來了？”

干了這事竟然沒跑？

這腦子啊，怎么覺得跟正常人不一樣呢。

四爺將折子往邊一推，“先叫刑部審去吧?！笨纯茨軐彸鍪裁丛僬f。

這邊兩口子正說話呢，蘇培盛急匆匆的進(jìn)來，林雨桐往邊挪了挪，叫自己離四爺稍微遠(yuǎn)了點(diǎn)。

蘇培盛跟沒看到似得，直接稟報(bào)說：“七爺來了。”

這么快！

這邊才審問，他有消息了。這效率未免太快。

卻不想七爺進(jìn)來稟報(bào)的事情跟林平和方氏說的事情無關(guān)，“……呂留良的子女都死了……全都吊自殺了……據(jù)查是縣令關(guān)海泉下的令……如今都在傳，是萬歲爺下旨叫關(guān)海泉處置了呂留良后人?？沙嫉軈s得到奏報(bào)，關(guān)海泉在呂家自縊的前一天，喝的酩酊大醉人事不省……”

四爺皺眉，“那關(guān)海泉人呢？”

七爺露出幾分道不清的神色，低聲道：“死了！失足落水溺亡?！?

死無對證了！

四爺冷笑，“還真是把天下人當(dāng)傻子了?！?

林雨桐心里也有幾分惱怒，這些人是不弄臭四爺?shù)拿暡桓市陌?。誰能想到挑撥離間不行了，直接來了這么一出。

她蹭一下站起來，“不殺是不行了！不殺不足以震懾這些魑魅魍魎?！焙煤玫木置嬖俳羞@么折騰下去非亂了不可?！拔襾戆?！這些事還是我來吧?！蹦銊e分心在這些事情了，這何嘗不是另一種意義的內(nèi)斗。咱們真沒這么些時間跟他們耗著了。

七爺愕然的看向皇后，怎么也沒想到皇后會這么說。這也太縱著了，但要易地而處，只怕放在萬歲爺?shù)奈蛔?，心里是有觸動的吧。一個女人站出來說，這事我來，別臟了你的手，毀了你的名聲，是個男人都會覺得心里熱乎吧。

四爺跟林雨桐真沒那份矯情，幾輩子夫妻交融在一起的可不光是血肉，還有靈魂。

“你辦事我當(dāng)然放心……”四爺拉著林雨桐的手，“只是這一趟，得下江南了?！笨珊⒆舆€小。

林雨桐笑，常勝那時候還不是說撇下半年撇下半年的，那時候可是槍林彈雨的，如今呢？怎么說也是煙花三月下?lián)P州吧。又是這樣的身份，能慘到哪里去。

“孩子不是還有你嗎？”再不行給太后帶一段時間，“我盡快處理完回來?！?

十分干脆利索。

七爺這么愣愣的看著，連回避都忘了。等他醒過神來人家兩口子都決定了，皇主內(nèi)，皇后主外。

好吧！這事還是只能擱在自己心里，千萬別對外說去。

從里面出來急著調(diào)配人手暗地里保護(hù)皇后呢，他這心里也沒閑著，一遍一遍在心里叫皇阿瑪，說皇阿瑪您瞧見了吧，生氣了吧。把媳婦縱成這樣沒人管了是吧。心里腹誹著，但回家還不得不好好的巴結(jié)福晉去。為啥？看著面的風(fēng)走，總是出不了大差錯的。

東西好拾掇，帶兩身男裝能出門。董小宛這次她是不帶，皇后這身份在，有很多事情不能停擺，還得董小宛出面辦理。孩子有奶娘，四爺又把蘇培盛暫時從前面調(diào)到后面了，盯著孩子這邊別叫出差錯。再有張起麟張羅，保準(zhǔn)妥妥當(dāng)當(dāng)?shù)摹?

四爺那邊暫時把高勿庸給調(diào)了過來替代蘇培盛。這回蘇培盛倒沒有陰測測的瞧人家給使絆子，雖然萬歲爺身邊要緊，但小主子身邊更要緊。他從小跟在四爺身邊，有什么看不明白的，主子爺是把這四個小祖宗看的他自己更重。高勿庸算什么？要不是在主子身邊深受信重，這樣的差事想論還論不呢。別看你在爺身邊呢，打賭看看，看看你這在身邊的叫爺想著還是我這不在身邊的叫也念著。

再說了，皇后走了，這事是絕密?？刹皇钦l想知道能知道的事。

林雨桐沒管蘇培盛的想法，她是一邊交代張起麟和董小宛一邊挨個抱了四個孩子，“小沒良心的，回來一準(zhǔn)把額娘給忘了?！?

誰想四爺拿了一副巨大的素描畫出來，應(yīng)該是剛剛叫人裝裱好的，這時候叫小太監(jiān)抬著進(jìn)來，“你瞧掛在哪里好？”

畫畫的是林雨桐背掛著倆孩子，懷里抱著倆孩子前恍后搖的樣子，娘兒五個一個一個笑的沒心沒肺。素描畫是最寫實(shí)的，樣子畫的真真的，跟真人似得。四只小的看看彼此，又看看林雨桐，指指畫指指林雨桐，額娘額娘叫個不停。

四爺聽了笑，“誰說我們是小沒良心的，這不是都記著呢嗎？”說著，指了正對著炕的地方，“掛在這里……”天天叫瞅著，不信能把親娘給忘了。

“忘了……忘了……”弘晶拍著手叫喚，完全不知道忘了是什么意思。

一個喊其他三只跟著也喊，一個一個喊的帶勁。

在一連串的忘了聲，四爺抱了抱林雨桐，“早去早回……”

登船的時候，林雨桐心里還納悶?zāi)兀阏f膩歪了幾輩子了，怎么分開的時候還這么舍不得呢？

迎風(fēng)站在船頭，一扭臉跟另一條船的一人的視線一碰，兩人都愕然。

一個喊：“九弟妹……”

一個喊：“四嫂……”

兩人心都有一個疑問：她怎么在這兒？.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