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悠歲月58
大年初一的晌午飯,還都是在英子這邊吃的。
清豐和清收也在。
何小婉逗弄清豐,“咱一會去你家吃飯,你媽都做啥飯了?”
“還沒做呢?”清豐納悶的說了一句。
英子跟林雨桐嘀咕,“又假惺惺,還跟我說前兒把魷魚泡下了,又準備了啥啥啥的。感情又是放空炮。拿嘴做人情,是真行!沒準備沒準備,等著吧,趕明還得說咱們不去他們那邊吃飯,怎么怎么的,落一身便宜。”
不過人面子的活做的不錯。
倆孩子過來又是酒又是點心的拿著,起老五家,顯得懂事的多。
老五一家三口過來,是帶著一張嘴。在這邊吃了喝了,然后扭屁股走了。
是再親近的人,這過年都是也有講究的吧。該帶的禮少了,這都不成個樣子。這叫沒規矩。
走時馬小婷還跟林雨桐說呢,“四嫂,一年到頭的如今見著了,我們不專門去拜年了。”
林雨桐說好,“見了行了,不在乎虛禮。”
但是何小婉多聰明啊,大年初二一大早,帶著孩子到縣城了。
在林雨桐這邊吃的早飯,吃了飯趕回去,大年初二回娘家嘛,晌午她得回她娘家那邊吃飯。
來的時候帶了八個花饅頭,一包點心。
說了,“你們這邊的廚房蒸饅頭麻煩,把饅頭都掏出來吧。”
按道理最多掏四個。
反正把布袋子都掏空了。
林雨桐能叫空手走嗎?香蕉橘子這些如今在北方不太好買的水果,給帶了不說了。另外是單位發的點心,一股腦的拿了十多盒,“你今年不是回娘家嗎?你那邊叔叔嬸子的,人不少。拿回去你不用重新買了。”
發的點心都較好。帶十幾盒回去,省了大事了。
反正來一趟,肯定是不會吃虧的。
路何小婉跟清輝說呢,“別跟你五叔學,笨蛋。扣扣索索的,怕到你四叔這里爹帶東西。也不想想,你四叔還能叫他吃虧?”
其實按理說何小婉不用特意去縣城的。畢竟嘛,她們家是三房,占著一個大字。
大年初一,四爺和林雨桐專門提著東西拜年了的。她卻完全不用過來。但人家來了,也不能說是想占便宜。畢竟小老太活著呢,不用給四爺和林雨桐拜年,還能不給小老太拜年。有桐的臉在呢,又是那么大一長輩,所以人家來了。
來了小老太給孩子壓歲錢。一個孩子十塊,絕對不少了。
何小婉說:“壓歲錢一共二十,那么些個東西怎么也能換四五十塊錢。你五叔算不明白這賬。”
大年初二,林雨桐是不去林家的。英子也不去。
林家把招待女兒和女婿的時間改了,改到初四了。
老二之前跟林家成說,說以后我們初四去,因為得在家里招待我姑姑些呢。
這是個借口,主要是不想跟林家的一些親戚碰面。
當然了,招待姑姑也確實是真的。金大嬸不在了,但出嫁的姑姑得回娘家的。這些侄兒得招待。大梅子不說了,二菊子三蘭子總是得回來的。還都是拖家帶口的。不能說家家都回老丈人家去了,大門一鎖,不接待姑姑們了。
這不像話。
老大不語,只當沒這一碼事。老五那摳唆的勁,也不愿意招待。
都是天一亮早早的出門,帶孩子回老丈人家了。
老四在縣城,老三還沒出來。老二覺得他不出頭都不行。這事說出去不經講究的。
然后借著老丈人從省城瞧病回來,他們去看望的口子,把這事說了。你們初二該接待還接待你們的客人,我們初四過來,也不用特別準備,我們不吃飯,過來一趟走。
林家成說,“那改了吧。都改了,咱初四待客。”
把老二的話一下子給堵住了。
因此初二初三,林雨桐和四爺抓緊的在縣城里給該拜年的拜年。
瓷瓶裝的茶葉,原漿的酒,跑了兩天,把關系都給跑了一遍。
兩人又分頭行動,把同事和以前的同事,不管是下屬還是誰,只要是家里有長輩的,都去了一趟。拿的東西不貴重,但是個心意。
下屬還沒去給她拜年呢,她先門了,給人家家里的老人拜年。
還有些像是局里的副局,人家是年紀都過了五十了,說是長輩也說得。不等人家門,林雨桐以晚輩的身份門了,進門說:“在家里咱只論私交……”一口一聲的叔嬸子的叫著。
好些人都說,別看人家那么年輕,真是會辦事。這么下來,是偶爾有做的不到的地方,你說誰還真能計較。
忙了兩天,把家里的東西派出去的差不多了。
初四去林家。今年林家大房也不在,年前都去省城了。連玉葉兩口子帶著孩子也都去了。
今年只二房在。
林雨桐和四爺到的時候,林玉玲兩口子帶著孩子已經在了,英子和老二看樣子也是剛進門。還有林大姑帶著兒子兒媳女兒女婿外孫孫子好大的一家子。
林玉玲只怕是一大早來了,接待客人,林家連個女人都沒有,這飯菜誰做啊。這么年都是大房在接待客人的,如今大房不在,二房這邊抓瞎。
林家成沒在房間坐,在院子里曬太陽呢。老二和四爺也過去,林玉瓏給搬了凳子,兩人過去陪林家成坐著說話去了。
不進屋子,不用見鄧春花,挺好的。
英子和林雨桐順勢去了廚房,搭把手做飯唄。
林雨桐做到灶膛前面燒火去了,三個人在里面說話。ъiqiku.
林玉玲說:“改了日子好,我初二在家也要招待小姑子呢。年年我都是早在家把啥都切好,晌午叫我婆婆一熱行。今年不用我婆婆沾手了。早該改日子了。”
這邊英子和林雨桐還沒說話呢,外面傳來林大姑的聲音,正跟林家成說呢:“聽我的,我們村這姑娘頂好的。長的那模樣,要不是遇到禍事,那手成了那樣,人家能看咱家玉才怪?只有人家挑揀咱們的,咱們還挑揀人家啥啊?”
林玉玲當即撂了臉,扔下切菜的刀,手在圍裙一擦出去了:“大姑說的都對!可咱家要這么個長的好的能行不?我媽躺在那,沒一把力氣都給翻不了身。玉的腿是那樣,在床都跪不住,現在都是我爸給我媽翻身呢。再弄的手不好,嬌滴滴的,你說還叫我爸把我媽伺候到啥時候?”
“你還能指著玉兩口子伺候你爸你媽?”林大姑說林玉玲,“這不是還有玉龍呢嗎?找個鄉下姑娘,在家種地,伺候你爸你媽,這不是啥問題都解決了。”
這不是放屁嗎?
玉龍好容易出去了,干啥把這負擔得背在身啊。明明可以有好的選擇,為什么非得犧牲。
林大姑說了,“是玉龍接了你爸的班的。他不能光顧自己過日子。”
不叫玉龍接班叫誰接班?玉那腿,接班人家也不要啊。
林玉玲氣的肚子疼,玉龍轉身回房間了,這話叫人咋說。
可能也覺得自己的話有些不恰當,林大姑在外面喊英子:“英子,你出來一下,姑問你個話。”
英子撇撇嘴,“有啥你說吧,我在廚房聽的見。這邊鍋里油熱了……”
林大姑朝前走了兩步,喊了:“生子那邊是咋回事啊?真不認你爸啊?”
英子將蔥花往油鍋里一扔,刺啦一聲特別響亮,“姑,你說啥,我沒聽見。”說著跟林雨桐交換了一個眼神,表示厭惡。
問生子干啥?生子他爸在的時候,林家辦的那事,這能說認了。你要是當年真叫生子接班了,生子不認那是生子不對。可如今林家跟一個泥坑似的,你想著把生子拖進來了,憑啥啊?
得寸進尺了!
說到底,這關你啥事?!
林家成都沒說啥,林家大房更沒說啥,你一個出嫁的大姑,管著弟弟家的事還沒完了。管完了弟弟還要對侄子侄女的日子指手畫腳,這都什么毛病。
英子都裝聽不見了,林大姑要是懂點事,再不該問了。
結果林大姑沒這自覺性啊,追到廚房門口問英子:“我是問你生子是咋打算的。不認你爸了?”
英子都惱了,林雨桐抬頭說了一句,“這話說的,當年把我跟生子送人,姑當年跟人家是怎么說的?”
說了的,孩子不論生死,都跟林家沒關系的。
聽說為了這話,娘跟這位姑姑徹底給鬧翻了。
林雨桐這么給問出來了,當年躥下跳的把孩子送人的,是這位大姑。當然了,要是林家成沒這個意思也送不成。但沒有人這么積極的連人家都找好了,有瞎子爹和娘在,可能并不會這么簡單的送走了事。
這話一問,林大姑的臉跟扇了兩巴掌似的。她是不敢跟林雨桐撒潑的。畢竟給出去倆孩子,生子的日子過的還行,但是這個侄女卻半路又被送人了一次。她再說的能耐,可對那冷暗的眸子,也都縮了。
轉回去跟他弟弟哭了,“我這都是為了誰。”
林家成也氣的很:“大過年的你說這個干啥?玉的事他自己做主。愛娶誰娶誰去,她媳婦要是照看不了我們,我拿退休金自己雇個人伺候。他們自己過自己的去。年前都說好的事了,你也真是!沒事都給攪和出事端來的。”
這辦法其實是個好辦法。
在村里找個人兼職掙這份錢,肯定能找到人的。
叫林玉兩口子自己想辦法去,這也是對林玉不肯聽話的懲罰。最起碼有這態度是沒錯的。
人家自家都說好的事,她啥也不知道瞎摻和。里外不是人了吧。
大概覺得折了面子,沒吃飯帶著一大家子回家了。
也沒人留她,人走了林玉玲進來了,笑道:“剩咱們一家子,總算是能吃個清凈飯了。”
林玉和林玉瓏也進來幫忙了,說說笑笑的,誰也不提剛才那事。
吃飯的時候林玉玲還說林玉,“真非那姑娘不娶?”
林玉也有自己的說頭,“姐你是沒好好打聽吧。你說的那個,人家那寡婦是要招贅男人的。那家她男人一根獨苗苗。她家里那公公婆婆不放她走,她能走?”
這倒也是!別說法律那一套,在農村有時候真不是按照法律規定辦事的。δ.Ъiqiku.nēt
人家公婆不打算放媳婦,指著媳婦養老呢。準許媳婦再招贅個男人門,不過將來兩人的孩子得姓先頭丈夫的姓氏。這在農村不僅有,還很常見。要是先頭有孩子,人家媳婦想叫孩子將來有依靠,跟本家近,也不會嫁出去,同樣會選擇招贅。不過是生的孩子跟著招贅的男人罷了。
林玉玲白眼一翻:“你知道啥?他們不放,人家媳婦還不愿意呆著呢。你想想要是再招贅一個男人門,那家的日子是個啥日子?心都不往一處使,過的糟心不糟心?嫁出來好歹一家人心事齊的。是累點,人心里舒坦。”
這算是有道理。
那公婆再強硬,要是這兒媳婦不樂意,也是白搭。
但林玉脖子一梗,“反正看著不順眼,肯定過不成。我也不要爸的退休金,我學了手藝了,在外面開個店,掙的肯定夠我們花銷的。家里的地都種糧食,也夠吃喝了。”
種糧食最省力,種收間是除草和澆地。除草這姑娘肯定會干,澆地的活將來有二哥幫把手也行了。種收花錢雇人也都能收回來。
要是林玉玲知道說不聽,撇撇嘴不語了。
那是他預想的最理想的狀況,其實過日子哪有那么簡單。
修電器在農村只能當是副業,人家叫了掙點,人家不叫了,也沒收入了。
其實這種修電器的,擱在城里才是最賺錢的。
走街串巷,到小區里吆喝吆喝,肯定天天都能找到活。
但是一點,累!
想坐著店里等著客人門,呵呵!這跟張著嘴等著喂食是一個道理。不會餓著,但真的一點多余的都不會有。
林玉這性子,也不是能吃苦的。真叫去縣城里撒謊,那吃喝嫖賭都會的玩意,能霍霍的更多。
所以想出這辦法的人多了,卻沒誰真的說出來。
正吃飯了,連襟三個連同兩個小舅子,在那劃拳喝酒呢。
這邊姐妹三個也聊的挺好。給孩子們單獨開了一桌,在邊。林家成跟孩子們坐去了。
氣氛挺和樂的。
正吃著呢,屋里傳來嗚嗚嗚的哭聲,“……我是那該死的……我活著還干啥呢……也沒人把我往眼里放……我這命苦的……”
好好的氣氛又沒了。
林玉玲沒好氣的放下筷子進去,“您又嚎啥呢?”
鄧春花瞪閨女,“連你也嫌棄我?”
都說久病床前無孝子,這是再孝順,躺在那里的人把種種的不舒服也歸結到伺候的人身。林玉玲管的最多,所以承受的怒火也更大。
鄧春花罵林玉玲呢:“生你養你干啥,當初生下來該溺死。你兩個兄弟,玉的腿是那樣,娶個媳婦有多難。你大姑好心幫著相看,你還攔著。給我兒子說了個寡婦二婚頭!你是啥心思啊?我兒子再不好,還配不個黃花大閨女了?連你也看不你兄弟,出門誰看的起他?你咋不想著替你兄弟操心呢?看你大姑是咋對你爸的,你不能學學你姑。當年我跟你爸,要不是你大姑……”
“行了!”林玉玲煩躁的很,“我大姑我大姑!我爸那些年要不是有那些工資,我大姑肯門?我爹那邊更難,她咋不替我爹和娘操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