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了!真著了!”二嫂失聲叫出來,聲音帶著哭腔和難以置信。
“快!大哥!爹!擋著風!快擋著!”沈桃桃幾-->>乎是吼出來的。
沈大山和沈厚樸兩個男人想都沒想,立刻像兩堵墻一樣半蹲下來,用身體死死圍住了那點微弱的火焰!
大風被身體擋開,沈桃桃趕緊把手邊能找到的、最細小最干的枯枝一點點、極其緩慢地往上湊。
火舌貪婪地舔舐著枯枝,發出噼啪輕響,迅速壯大了一小圈!
一股雖然微弱但絕對真實的暖意,瞬間驅散了皮膚上刺骨的寒冷!
“老天爺……”何氏看著那團跳躍在冰冷雪地上的希望之火,嘴唇哆嗦著,想哭又想笑,最終化為死死摟住沈桃桃肩膀的動作,眼淚大顆大顆滾燙地砸在女兒冰冷的外衣上,“娘的桃兒……娘的桃兒聰明……娘……”
就在這時。
啪嗒。
一個小小的、圓滾滾的東西從頭頂那棵歪脖子松樹上掉了下來,正好砸在他后脖頸里。
“嗯?”沈小川下意識用手摸索。捻起那個被凍得冰涼、卻并不堅硬的玩意兒,舉到眼前。
是一個還沒完全成熟的松塔,能看到里面露出的松子。
“小妹!這……”沈小川趕緊把那小半拉殘缺的松塔遞給沈桃桃。
沈桃桃眼睛死死盯著松塔根部,那上面還殘留著幾個細小的齒印。
腦子瞬間聯通,沒凍硬還被松鼠剛剛啃過,說明這附近肯定有松鼠的藏糧洞。
沈桃桃猛地抬頭,眼神像夜行狩獵的鷹隼,瞬間鎖定了樹干上一個被積雪覆蓋了一小半、看起來并不顯眼的細小樹洞!也就成年人拳頭大小!
“樹洞!那個樹洞!快!”沈桃桃激動得聲音劈叉,“大哥!木棍!戳進去!別太深!”
沈大山二話不說,抄起那根木棍,對準那樹洞邊緣,小心翼翼地伸進去,不敢太用力,只輕輕地在里面攪了幾下,一挑。
呼啦啦!
劈頭蓋臉掉出不少雜七雜八的小東西。
凍得微硬的松子,沒啃干凈的橡實,幾粒紅色的野山楂核,還有幾個不知道啥品種的干癟小堅果。
雖然都沾著草屑泥土,數量也不多,稀稀拉拉落在雪地上,但在一片冰天雪地的絕望里,這簡直像金子一樣耀眼。
“糧……糧食……”沈小川聲音都發飄。
沈家所有人的眼睛瞬間都紅了!
沈桃桃撲過去就扒拉,像一只終于找到寶藏的土匪:“快撿!”
一家人七手八腳,連沈父都動作利索了許多,把掉在雪里的每一點能吃的東西都飛快地撿起來,拼命聚攏。
那點微弱的火堆旁,瞬間圍滿了腦袋。
沈大山撿起一塊石頭直接砸。力道沒控制好,松子連帶殼子砸扁了一半,露出了里面一點點灰白的果肉。
他也不管,撿起扁掉的松子就往沈桃桃嘴里塞:“小妹給你,你先吃。”
何氏也手忙腳亂地摳著另一顆松子:“桃兒,張嘴。”
沈桃桃看著塞到嘴邊的半顆沾著灰泥的松子碎粒,看著大哥砸破的手指流出的血絲蹭在上面的那一抹刺目紅痕,再看父親、二哥、二嫂笨拙卻拼命剝著那一點點野糧的樣子……
那股子被暖意暫時壓住的酸楚猛地撞上鼻腔,又酸又漲。
她沒客氣,張嘴就把那點帶著泥腥、松脂和血腥味的碎粒含進嘴里。
牙用力咬下去。硬,澀,還有股子沖鼻的松油味。
但她使勁嚼,嚼碎了,生吞下去。
這微不足道的、帶著古怪味道的東西落進胃里的一剎那。
那個空了太久、灼燒般的無底洞……似乎,真的被堵住了一絲縫隙。
哪怕只是一絲絲!
沈桃桃看著家人們一邊強忍著吞食的欲望,一邊把剝出來最多的、剝得最干凈的那點松子,都顫抖著塞進她的手里……
“小妹,快吃……”
“桃兒,餓壞了……”
“娘對不住你……”
滾燙的眼淚再也忍不住,大顆大顆砸在掌心那點沾著泥點的、比金子還珍貴的野糧上。
沈桃桃狠狠一抹臉,把淚水和所有軟弱都抹掉。
她抓起一小把混合著果仁和碎末的玩意兒,用力塞進還在為她剝糧的母親嘴里。
“娘,吃!”
不等何氏反應,她又不由分說地把手里剩下的那點,平均地塞進旁邊沈大山、沈小川、二嫂的嘴里。
最后剩最少的一點點,她捏起來,強行掰開一直縮在角落的沈父的嘴巴,塞了進去。
“都吃!都給我咽下去!”沈桃桃聲音帶著濃重的鼻音,霸道得像是在下死命令,“一家人,餓死一個都不行,有力氣才能接著挖,接著找。”
寒風依舊在吹,雪粒子打在臉上依舊生疼。
但那點來自松鼠嘴里的搶食,像一條細細的暖流,蔓延進快要凍僵的四肢百骸里。
火堆噼啪作響,映照著幾張狼狽不堪卻終于泛活人氣兒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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